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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栀是被几声手机震动惊醒过来的。
昨日半开着的窗户被风吹的,发出轻微沙沙声响。
屋里的窗纱微动,隐约能看见日光穿透玻璃洒落在红木地板上,照出斑驳窗户的剪影。
房里是静悄悄,静的纪栀只能在耳边听到自己急促紊乱的呼吸声。
湿的不仅仅是散落在碎花棉枕头上的头发,身上的睡衣,
更是纪栀已经僵硬麻木的身体。
她无声看着头顶的白色墙壁,窗边透进来光线反衬着她额前的汗水,水渍清晰,脸色苍白如纸。
纪栀又梦见在那个热气熏天混合着各种刺鼻气息的阴暗潮湿地下室里,她被人蒙着眼睛,双手双脚被绳索束住,
她被足足关了一个星期。
就在身体与心理双重压力下,
不知是心底深处哪一方的意志终于支撑不住。
纪栀像是闻到了一股栀子清香伴随着沉香气味,
她很清楚这是周昭聿从不离身的沉香珠散发出来的。
梦里,他盘着手上的沉香佛珠,他一言不发,修长手指带着一股凉劲捏着纪栀下颚,她从他看自己的目光就像是一口古井,没有波澜,却又带着某种无言风动的危险。
身后是无底深渊......
*
从外面吹进来的风带着温温热热感觉,
可纪栀浑身冰凉,
会是他做的吗?
可又是为什么梦里的他甚至连多余的表情都欠奉。
纪栀一把拉起被子盖过头顶,整个人蜷缩成一团在角落里,偌大的床上一角凸起一小块。
三年了,她记不清楚梦到那个场景有几次。
只是每每梦到,在深夜昏暗路灯下,一双眸子在黑暗中显得格外幽深,他背着路灯望向她。
他身上穿着黑色衬衣解开两扣,袖口挽到肘部,夜风吹得黑色西裤猎猎作响,嘴角带着若隐若现的邪肆笑容。
——周昭聿。
这名字于纪栀而言,是恶魔诅咒,是斑斓梦魇。
*
纪栀从浴室出来,她换下了已经湿透的睡衣,从衣柜里拿出白色棉质短袖,深色宽松裤子套在身上。
这时,有一通电话进来,
“小栀啊,我是刘阿姨啊,你还记得吗?”
纪栀用干毛巾擦拭着湿漉漉的头发,迅速在脑子里搜索了一番,礼貌道:“您好,刘阿姨,有什么事情吗?”
“咱们小区啊要拆迁了,那街道的人过来说咱们同一层得集体签字才行。”电话那头语气听起来颇为着急。
纪栀没有马上接话,走到窗边看着屋外已经是漫天的木棠花。
临近夏至,天气渐热。
安锦镇上四处盛开着小巧玲珑的花朵,花白如雪,一路上空气中弥漫着宜人的清香。
可纪栀只能闻到淡淡清香味,却难辨认出是什么味道。
后来常听镇上的人说起,每到这个季节,街边那些细长娇嫩的枝条上就会长出洁白色的花,
原来那花叫木棠花,和栀子花长得很像。
她思忖片刻,答应道:“知道了,刘阿姨。”
她应该要回b城看看。
纪栀挂掉电话,使劲擦着自己的头发,试图把头发弄干。
等头发差不多都干透了,纪栀才拿过挂在椅子上的黑色针织衫披在肩膀上,瞥了眼衣柜旁边落地的镜子。
镜子里的女孩儿脸色显得憔悴,但精神状态很不错,她的皮肤比往常稍微有点儿黑,但因为她本来就白皙,所以并不明显。
只是那双澄澈清亮的杏眸里,却因为哭泣和愤怒有些泛红,眼底下的青灰色也十分明显。
纪栀深吸一口气,将镜子移开。
她从衣柜里把行李箱拿出来,收拾了几件衣服,又套上黑色皮靴,伸腿蹬了蹬。
起身走到楼下在铁拉门上,挂上[有事外出,暂时营业]的牌子。
*
b城的夏天是与安锦镇那偏远小镇是不同,b城只要一过春分天气就会逐渐变得热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