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便是死,也要站着死!
很多人都不敢说话,生怕已经化身恶魔的王才把矛头瞄向自己。
周围静悄悄的,听不到任何额外的声音,只剩下王才一拳又一拳打在姚长生身上发出的噗噗声。
姚长生此刻几乎已经失去了意识,只知道自己不能倒下去,自己要是倒下了,那自己还练什么拳,读什么书,将来拿什么做侠客,拿什么行侠仗义,修什么长生。
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武夫练拳,修真求仙,立志长生,不就是为了骨子里的那口气!
那口气散了,还练什么拳,修什么仙,求什么长生!
王才狠狠的盯着姚长生,他已经被自己打的面目全非,骨头都不知道断了多少根,按理说早该倒下了,可不知道为什么,姚长生总能晃晃悠悠的再次站起来。
他有些怕了,怕姚长生再站起来。
好像那瘦小的身躯里蕴藏着无穷的力量。
有些莫名其妙,有些迟疑,导致王才这一拳出的稍稍有些犹豫。
反观姚长生,此刻也已经到了极限,他不清楚自己再次倒下是不是会昏过去,但是他知道,只要自己站着,就还有机会。
像是一棵树,经历狂风暴雨,哪怕枝丫全折了,只要根没断,就一定会再次挺直树干,生出新的枝丫,长出新的树叶。
就在此刻,姚长生似乎又一次打破了某种屏障,世界变慢了,甚至是静止了。周围静极了,姚长生似乎不用眼睛也能观察到这世间的万物,那种感觉就是生而知之。姚长生清楚的觉察到王才的这一拳变慢了,那一刻他明白,这是他最后一次机会。
姚长生用尽全身力气递出了一拳。
这一拳带着屈辱,不甘,愤怒,勇气和希望砸向王才。
“砰!”
这一拳像是穿越了空间,直接出现在王才身前,拳风肆虐,透体而过。
王才呆呆地看着砸在自己胸口的一拳,想不明白为什么姚长生还能递出这么有杀伤力的一拳,只是现在他再也没时间想明白了,这一拳直接将王才打晕了过去。
这一拳也彻底抽空了姚长生所有的气力,精神,打出这一拳后,他便彻底失去了意识晕了过去,却没有倒下。
虎倒架不散,站着的本能不允许他倒下。
众人都傻了,这是什么情况,倒下的不应该是姚长生吗?刚刚还势不可挡的王才竟然被站都站不稳的姚长生一拳打倒在地。大家看向姚长生的目光变了,从前的嘲讽,蔑视,变成了现在的敬畏。
人们总是喜欢丢掉尊严去依附强者,以为那样才能给他们带来所谓的尊严。
人们又常常蔑视欺辱弱者,似乎只有那样才能找回已经丢掉的尊严。
站着的姚长生像是一座灯塔,把四周围观人们心底的龌龊想法照的纤毫毕现,没有人敢直视站在那里的姚长生。
他孤零零的站在那里,就那么孤零零的站着。
像极了一棵树,一棵历经风暴摧残仍然伫立着的树。
有些人,宁愿仰着头死,不愿低着头生!
王才的跟班们似乎再也受不了站着的姚长生给他们带来的压力,众目睽睽之下想上前去把姚长生推倒。
原本哭泣的红衣姑娘这时候却像是一只疯了的小虎崽儿扑了过去,护在姚长生身前。双眼死死盯着走出来的几人,那架势好似只要是谁敢靠近姚长生,她就敢豁出命去,就是死也要从来的人身上咬下一块儿肉来。
大家都在观望,大家都在漠视,大家都懂得明哲保身,只有这个瘦弱的小姑娘还在维护着这点仅剩的尊严。
场面有些可笑,又有些可悲。
那几个随从竟然被一个黑瘦黑瘦的小女孩给吓到了,徘徊片刻也只敢偷偷的把躺在一旁的王才抬起来带走。
不一会,张文显带着一位满头白发的高大老者走了过来。
围观的众人自觉地让开一条路来,露出了浑身是血的姚长生和护在他身边的小姑娘。
张文显看到浑身是血,全身上下没有一点好肉的姚长生,鼻子一酸,泪哗哗的淌了出来。
看到里面的景象,老者不由得皱起了眉头,心里却是充满敬佩,这得有什么样的意志和决心才能在人晕了之后还保持着站立的姿态。
老者抬头环顾四周,没有一个人敢直视老夫子的目光。
过了许久,老者长叹一声,那一声叹息包含了太多的意味。
有愤怒,有不解,有无奈,有悲哀,有惋惜,有痛苦,更多的还是失望。
老者看着守在姚长生一旁,双眼红肿的小姑娘,亲自抱起姚长生离开了后院。
张文显似乎看到老者抱起姚长生时眼角流下了一滴泪水,老夫子也落泪了吗?
小姑娘看到老夫子后,紧紧的跟在他身后,撇着嘴忍着不哭,眼泪却还是不争气的往外流,即使这样,小姑娘依旧盯着老夫子怀里的姚长生,生怕他下一秒就消失不见了。
进了屋子,老夫子先把姚长生放在床上,而小姑娘就站在床边,一步也不愿离开。随后老夫子又吩咐张文显和几个学生去烧些开水,拿些白布过来,接着便关上了房门。
过了大概一个时辰,老夫子一脸疲惫的推开房门。
这时候李山和二牛也赶了过来,进屋瞧见姚长生的样子后,都止不住落泪。
一桶桶热水抬了进去,一桶桶血水抬了出来,一匹匹白布拿了进去,一匹匹红布带了出来,又过了好久,老夫子才道:“好了,总算是保住了命,什么时候醒过来就只能靠他自己了。”
张文显三人连忙进屋,一进门就瞧见被白布包了一层又一层的姚长生,像是一只巨大的蚕蛹,而一旁的小姑娘就像是蚕蛹旁的一朵小红花。
老夫子把学子们全都叫了过来,问了一下事情的原委。
听了以后,老夫子沉默良久,张了好几次嘴想说些什么,可最后还是什么也没说,只是先让他们都散了。
那时候,张文显似乎觉得老夫子又老了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