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祈雨
第二十四章这天晚上,冯根财正准备脱衣睡觉,忽听得李明子敲门叫他,说门外有个小后生来找掌柜爷,冯根财趿拉着鞋来到侧门跟前,拉开门上的瞭望孔问道:“干什么,这么晚了?”“我是绍英的同学,刚从绥州城里来,有事要给他爸妈讲。”那年青人贴着门缝低声说。冯根财听说这年青人是从城里来的,猜想这会儿来肯定是有急事,他打开门左右扫视了一下,见周围没有其他人,便说:“你跟我来,进来方便。”冯根财随即把年青人引进了门房。“我找艾绍英他爸妈,想当面给他们说说。”“我是绍英他姐夫,你先给我说说是什么事,我好进去给掌柜家递个话去。”“我叫高凤鸣,刚从绥州城里来,绍英他出事了!”“什么事?他给家里带信来了吗?”“没有。”冯根财看见这后生留着偏分头,面相朴实而又不失机灵,不像是拿假话蒙人的那种,他给李明子递了个眼色,“你陪他在这里等一等。”冯根财快步走进后院,贴着门缝说:“大叔,门口来了个姓马的年青人,说是绍英的同学,有话捎来,现在门房那里等着。”艾仲雄心里咯噔了一下,这么晚了来人,该不是绍英出了什么事吧?艾仲雄开门问道:“你看他像不像是绍英的同学,没说带的是什么话?”“以前好像来过咱家里,只是他没给我多说什么。”艾老夫人披着衣服急匆匆地从里屋出来了,催促道:“当家的看你,还问那么多做甚,快走!绍英准是有急事,要不还能黑天半夜的来人带话吗?”艾仲雄和老夫人俩很快来到了门房,绍英娘一看这娃面熟,以前到家里来过几次。“干大干妈,我是绍英的同学,家在高家沟,跟绍英在一个班,”那年青人语气急促地说,“我刚从城里来,我们学校出事了,这两天警察白狗子抓了我们好多人,绍英他——他今个中午也被带走了;我们学校停课好几天了,好多老师学生都被开除了……”“啊!什么?警察抓走了我们绍英,为什么?”老夫人惊出一身冷汗,“娃你没听说为甚,现在绍英他关在哪儿?”“那天,我们学校组织游行请愿,绍英他…
第二十四章
这天晚上,冯根财正准备脱衣睡觉,忽听得李明子敲门叫他,说门外有个小后生来找掌柜爷,冯根财趿拉着鞋来到侧门跟前,拉开门上的瞭望孔问道:“干什么,这么晚了?”
“我是绍英的同学,刚从绥州城里来,有事要给他爸妈讲。”那年青人贴着门缝低声说。
冯根财听说这年青人是从城里来的,猜想这会儿来肯定是有急事,他打开门左右扫视了一下,见周围没有其他人,便说:“你跟我来,进来方便。”冯根财随即把年青人引进了门房。
“我找艾绍英他爸妈,想当面给他们说说。”
“我是绍英他姐夫,你先给我说说是什么事,我好进去给掌柜家递个话去。”
“我叫高凤鸣,刚从绥州城里来,绍英他出事了!”
“什么事?他给家里带信来了吗?”
“没有。”
冯根财看见这后生留着偏分头,面相朴实而又不失机灵,不像是拿假话蒙人的那种,他给李明子递了个眼色,“你陪他在这里等一等。”
冯根财快步走进后院,贴着门缝说:“大叔,门口来了个姓马的年青人,说是绍英的同学,有话捎来,现在门房那里等着。”
艾仲雄心里咯噔了一下,这么晚了来人,该不是绍英出了什么事吧?艾仲雄开门问道:“你看他像不像是绍英的同学,没说带的是什么话?”
“以前好像来过咱家里,只是他没给我多说什么。”
艾老夫人披着衣服急匆匆地从里屋出来了,催促道:“当家的看你,还问那么多做甚,快走!绍英准是有急事,要不还能黑天半夜的来人带话吗?”
艾仲雄和老夫人俩很快来到了门房,绍英娘一看这娃面熟,以前到家里来过几次。“干大干妈,我是绍英的同学,家在高家沟,跟绍英在一个班,”那年青人语气急促地说,“我刚从城里来,我们学校出事了,这两天警察白狗子抓了我们好多人,绍英他——他今个中午也被带走了;我们学校停课好几天了,好多老师学生都被开除了……”
“啊!什么?警察抓走了我们绍英,为什么?”老夫人惊出一身冷汗,“娃你没听说为甚,现在绍英他关在哪儿?”
“那天,我们学校组织游行请愿,绍英他是学生会的,他也上街去了;绍英关在哪里,我不清楚,只是听有人说这次抓的人,好像都在三监那里关着。”
“三监,那儿不是关押红犯的吗?”艾老夫人顿时脸色煞白,心口像被扎了一刀。
“你先别急,叫这后生把话说完。”艾仲雄挡住老伴的话,又问小马,“他们抓绍英的时候,你在不在跟前?”
“不在,”高凤鸣说,“当时刚吃罢饭,我先回宿舍去了,绍英那会儿正在洗碗,突然冲进来了几个警察,二话没说就把绍英给铐走了。头天我们学校就被抓了四个,两个老师,两个学生会干部。”高凤鸣说罢,急匆匆地离开了广聚庄。
艾老夫人站在门房外面,好大一阵没有挪动脚步。“回吧,还愣在这里干什么?”看着年青人消失在夜暗之中,艾仲雄拽了一下
老婆的袖子,劝道。
老夫人叹息了一声:“唉,好我的当家的哩,你说说,这可怎么办呢,绍娃这下可是撞下大祸了,看看,我早就说该叫他回来了,你总是拖,啧看是不是?”
冯根财说:“这事我看啊,先得通过个人,打探一下消息是不是确实,虽说刚才绍英的同学说了个大概,可毕竟我们还不知道内里的情形。”
“嗯,根财说的也是,”艾仲雄想了想说,“我看这事,得找白区长帮忙,毕竟他跟县府的人比我们熟络,实情应该是能探得到的。”
“要找就得抓紧,迟不得,迟一天咱绍娃就得多受一天的罪,三监那个鬼地方,谁不晓得,阎王殿一个。”
“这会儿?这会儿去找白区长,怕是不大方便吧,深更半夜的。”艾仲雄迟疑道。
绍英娘一听这话,情绪激动起来了。“有什么方便不方便的,都火烧眉毛了,你还呲呲崴崴的,你做什么你!他白区长旦是有了事,想什么时候到咱这来就什么时候来,从不分个白日晚上的,迩个就不兴咱们打搅打搅他?维人一世,用人一时,这时候不找他帮忙还要待到哪天?我们那银子钱只当是白花了不成。”
艾仲雄瞅了一眼老婆,嫌她说的太直白,顿了顿又说:“根财,这事还得你现在到区上去一趟,你先找找他手底下的,对,就找那个张税务吧,他不是经常到咱们这里来办事么,问问白区长现在在不在区上,这会儿能不能找得见他。”
“好,我立马就去。”冯根财带着李明子来到区公所门口,没
等得敲门,里边的大狼狗“汪汪汪”叫了起来,紧接着值夜的人走了过来,拉开大门上的瞭望孔问道:“谁,什么人?”
“这是我们的管家,广聚庄的。”李明子给看门人介绍道。
“哦,是冯掌柜你呐,黑天半夜的,我还没看出你来了呢。”看门人五十来岁,他喝斥了一声大狼狗,“去,别撒野,长眼着些,这是广聚庄的冯爷,自己人!”说着,开了小门,客气地让道,“你们进来坐吧,张税官他今儿晚上没在区上住,晌午在外面吃过饭,好像就没回这来。”
“不坐了。”冯根财没有进门去,又问道:“你们的白区长呢,他在不在?”
“白区长也不在。”
“哦,他们都不在,不在就算了,我也是刚在那边的店里吃罢
饭,路过这里顺道看看,没什么事情,明儿见了他们,就说广聚庄
的冯根财夜里找过他们,好不好?”
“好,冯掌柜你慢走。”
冯根财调转头往回走的时候,突然看见前面一个拐巷里窜出一个人,在一家店铺前面探摸了两下,接着又闪进了巷口,几乎就在同一时刻,不远处又传来了一阵狗叫,还有“呜—呜——呜”鬼一般的哀怨凄惨的嚎哭声。冯根财打了一个寒颤,心想会不会是响马贼人?左右看了看,并无别的动静。
见根财没找到白区长,老夫人心焦得厉害,说:“这可咋办了呢,要不就到他家里找找去?”
艾仲雄摆摆手:“算了吧,明儿再说;根财,你也早点儿歇息去吧,我就不信,今夜里天就能塌得下来?”
“你说的倒轻松!”老夫人一听又急了,“亏你还是个当老子的呢,铁石心肠一个!天要是真的塌了下来,谁跑的慢苦了谁!”
“哪你说该怎么办?”艾仲雄气冲冲地回了老婆的两句,“总不能半夜三更打上灯笼找人家吧,闹得全街上的人都晓得。”
艾老夫人心焦得整夜没合眼。我的儿啊,娘早就给你千安万顿过,到了城里的学校,你只管静下心念自己的书,其他闲事一概别管,书念到自己的肚子里,迟早是自个的,别人夺不走,你咋就不听话,把娘的话当成耳旁风了呢,你就是从心要跟你大你妈作对,那也不能犯这种凶险的案子呀!这可了得,要掉脑袋的呀,你当是什么呢,犯上作乱的红案子啊,也不仔细想想,你这是哪根筋出了毛病,这不是在要你大你妈的老命嘛!可事到如今,责怪他又有什么用呢,再怎么说娃还是自己的,谁让我命不好呢,冤家,勾命鬼一个……
老夫人推了一下身旁的老头子,说:“当家的啊,这回你可要上心哩,千万大意不得,你不想想,人活一辈子,还有什么比儿女的事更让老人们操心的呢?绍英这娃心胆大,自小由着性子,总让我心里悬乎乎的,生怕他有个什么闪失,咱这辈子就这么一个宝贝疙瘩,要是有个三长两短的,即就是挣下了金山银山,我们要这些死宝东西又有甚用呢?人总不能成天间抱着金砖银元宝睡觉吧,人命关天的事上,你可不能精明一世糊涂一时啊!”
“你看你,少说几句行不行。”艾仲雄半醒半睡,不耐烦地回道,“难道我不晓得这些,还要你给我开窍不成?”
一大早起来,艾掌柜对冯根财说:“一会儿你再去找找白区长,找不到他,问问张税官他去了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