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什么时候能过去
第92章什么时候能过去
随手扯了便签上一张红色的纸，木子瘦可见骨的手小心翼翼的反复叠着，不时，一只工整漂亮的千纸鹤便跃然手上。过年前一天的热闹集中在周宅大厅里，木子既不喜欢却也不讨厌，开着门任由那哄闹往耳朵里钻。
还是跟往年一样，这个时候，还留在这里伺候的佣人都会发些喜庆颜色的衣物，等初一的时候再轮着给家里的主人拜个年，又能有一个丰厚的红包。
一年的盼头到底还是得到了满足。
木子折来折去只弄那么一只出来，摆在化妆镜前，呆呆的，一望就是许久不曾挪动位置。
门口隐隐有人影，木子却并没有回头，甚至像是故意，她竟生生转过了头去。
周李蠡手上拿了个扎了绸带的盒子，见她这个样子，虽然不明恼，也暗暗皱了眉。
走近两步，不轻不重的把那盒子往床上一放，仍旧是命令的口吻：“这是明天要穿的衣服，给你放这儿了！”
房间里静静的，木子真的就像木头一样杵那里动也不动，仿佛听不见周李蠡的话。
周李蠡也并不放弃，也不知是否真的在等着她的一句话，他也就这么静静的现在她的身后，看着她几乎凝滞的背影，眼底的颜色越来越沉。
不自觉的，房间里的压力莫名的开始加大，像火山爆发前，不同于往常的沉重。
就在周李蠡这座活火山要爆发之前，木子终于开了口：
“嗯！”
竟然真的只是这么一个简单到不能再简单的单音节，说不出多少的不满，但周李蠡的内心格外的不甘。
渐渐的，那张原本白皙的脸红了，愈发愤怒的盯着木子的后脑勺，不肯离去。
不晓得从哪里飘来的枯叶，很大一片，飞到了露台，飘摇的缓缓下落，最后仿佛受到了极大的吸引力，猛地落了下去，这极为平常的一幕却惊醒了木子，大眼睛里忽然回了神。
如梦初醒的模样回头又遇上一直杵在身后的周李蠡，面上一愣，她问到道：
“你干嘛？”
这语气和表情竟像两人之间的过节根本就没有存在过，单纯的像是许久前，诡异的不像样。
周李蠡也忍不住愣了一下，看到她眼底的茫然之后，除却小小的无奈，竟还有不自觉的担忧。
犹豫了那么几秒，终于松开了紧皱的眉头，淡淡道：
“没事，明天要穿的衣服给你放床上了，明天记得穿。”
木子点点头，笑得格外乖巧：“好。”
周李蠡更加没有想到她会这么听话，怪异的感觉便愈发的浓重，渐渐的迷茫上他的心头。
刚刚松懈的眉头又自然的皱了起来，又定定的看了木子一眼，这才转身离去，慢慢消失了身影。
木子终于卸下了那副平静的表情，转而眼底的寂寞和悲伤占据了整个人，回头紧盯着床上那烫金的盒子，忽然有些舍不得起来。
枯瘦的手轻抚上那精美的纹路，辗转间解开那艳色的绸带，揭开盒子露出里头大红色的改良唐装来。
国内大师的手笔，袖口特意用金线绣上了代表着那位大师的‘唐’字，说不出的用心。
木子用指腹摩挲着，良久才展开来，果然很惊艳，却像极了嫁衣，民国电视剧里头常出现的式样。
有那么一阵惊喜的恍惚，却也只是一阵而已。
木子从那鲜艳中回过神来，远远的看了镜子中的自己一眼，果然早已认不出，却忽然拉出一抹浅浅的笑来，仿佛还夹杂了点旁人不会知道的悲伤。
年前的最后一天，周家的这顿晚饭吃的时间有些长，为了感激那些老佣人在周家兢兢业业的服侍，就干脆让他们也同席吃饭，满满一桌子人倒是一股热闹的好。
大概这种气氛着实能够感染人，连生产完后一直寡欢的危子妍面对周李蠡的时候也开始和颜悦色起来。
格子醒了，一直不大安静，危子妍怎么哄也是徒劳，便有一个老妈子走到了他们娘儿俩的面前准备替她带。
危子妍笑的温和，忙拒绝道：“今天可没分这些，你就好好吃饭去吧！我来带就是了。”
中年的佣人似乎有些不大好意思，局促的搓了搓手，仍旧反复了一句：“不能让少奶奶没吃好呀！”
危子妍又伸手拍了拍格子的背，笑的愈发的灿烂：“只管喝你的酒去，就这么会子我搞的定。”
孔楠见了也是笑着劝道：“你就坐吧！今天不分这些……”
这样一来，人都坐踏实了，吃吃喝喝的好不热闹，席间还有些佣人把自己家乡的那些趣事说出来给大家逗乐，个个都开心的紧，幸亏备着的菜还多，吃空了又上了两轮，干活的女人倒是算能吃的。
这热闹的一桌子里，唯独木子的身影显得有些冷清，她细碎的吃了点东西，一抬头，是佣人们和孔楠哄笑着的模样，再一抬头，是周李蠡幸福的小家庭。
只见周李蠡牵着格子的小手逗弄着的模样，慈爱到令她眼睛生疼，连带着心头也像是密密麻麻的扎了细小的毒针。
曾经，她也有爸爸的疼爱。
曾经，她也孕育过生命。
曾经，周李蠡对她也是十分的好。
如今，却清冷到被所有的幸福抛弃，孤零零的死在别人的热闹里，慢慢的腐烂生出臭味来。
孔楠母子确实很会笼络人心，瞧，一个让佣人上的宴席，竟开了这样的好酒，她周木子竟然只是沾他们的光罢了。
一杯下肚没人管，她的脑袋有些微醺，两杯下肚无人说，她的太阳穴开始涨疼，等到第三杯的时候，却有一只白净的手死死的握住了她的杯……
抬头，周李蠡皱着眉显示着温愠的眼正死死的盯着她，他薄唇开合，命令一样的语气：
“不准胡闹，走，上楼休息去！”
木子笑了，这么久以来对他笑的这么的温和，她不反抗他的搀扶，就这么乖乖离了席，被送进了房间，她忽然感觉到了汹涌的睡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