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委屈
夜色下,火光微弱地摇曳着,映照着两道身影。
屋内,线索的碎片被一一整理在桌上,散乱的纸张上写满字迹。时妄静静地翻看着手中的一封旧信,信纸因年岁久远变得泛黄,墨迹已有些模糊,但字里行间的痛苦却依然清晰可见。
【吾儿阿康展信,盼汝安康。
此信匆匆,笔迹狼狈,实因大难临头,恐无再见之日。望汝见信速逃,万勿归乡!
近日村中不宁,夜有哭嚎,昼有凶兆。先是牛羊畜生无故惨死,皮肉尽裂,状若被厉鬼啃噬;后有村民失踪,往昔同桌饮酒之人,不见踪影。为父本欲上报官府,然守村老叟皆言此乃妖祟降临,勿再妄动,然事态愈演愈烈,今夜血雾弥天,地动山摇,宛若天塌!
昨夜为父亲见东邻王家全户覆灭,孩童啼哭未绝,旋即寂然无声,残壁间血迹斑斑,惨不忍睹!更有邪影游走村间,嗜血之徒披夜而行,其行迹诡谲,鬼火幽幽,如非人世!
为父夜半惊醒,遥见村口黑衣恶徒持刃入村,杀人不眨,任凭老妪哀求,稚儿哭嚎,皆斩尽杀绝!血流成渠,村头老槐染作猩红,尸横遍野!
村正等人与之抗衡,然凡人血肉,岂敌妖邪?仅片刻,便悉数丧命,连尸骨都被烈火吞噬,顷刻成灰。为父伏于破庙之后,方得一丝喘息,然今夜恐难逃此劫。
吾儿,你父你母已无生机,汝切勿回村!现外间传言皆称魔尊宁鸢为主谋,然为父所见,行凶之人虽裹魔道之袍,却皆面生怪异,似非魔尊旧部。此事蹊跷,恐另有隐情。
汝若尚存一丝生机,速逃!莫管恩仇,莫思故土,唯愿汝能远离是非,安然活下去!
纸短情长,不敢再书,恐贻误生机。此信若能送出,便是老天怜悯,若汝见字,念为父之嘱,速逃!速逃!速逃!
书于落霞村西头城隍庙
父哲绝笔】
时妄的指尖微微收紧。
宁鸢坐在一旁,双指轻敲桌面,神色难得正经。他已经很久没见过时妄露出这样凝重的表情了。往常,这家伙一副冷静自持的模样,无论何种风浪,都像是能稳如泰山,可此刻,他的脸色却沉得让观者也感同身受,透不过气。
“时妄。”宁鸢出声。
时妄没有回应。
宁鸢不动声色地观察着他,目光落在那封信上,声音微微放缓:“你没事吧?”
时妄终于抬头看他,眼神幽暗,像是藏着某种深沉的思索:“……你听说过‘落霞村’吗?”
宁鸢闻言,微微一顿。
落霞村,一个被彻底埋葬的地方,有着一桩连许多修士都不愿提起的旧案。
那是笼罩在魔尊宁鸢传说下的名字。
据说,那座村庄曾经惨遭灭顶之灾,数百条人命葬身火海,而所有的证据,都指向了当时的魔尊——宁鸢。
宁鸢垂眸,指尖在桌面轻点,轻轻一笑:“落霞村啊……”
时妄看着他的神色,眉头微微蹙起,沉声问道:“你当真不知?”
宁鸢没有急着回答,而是看了他许久,才缓缓开口:“我听说过,但我记得不清楚。”
时妄神色微变:“不记得?”
宁鸢耸耸肩,语气随意:“当年魔尊宁鸢掌控血魔谷,的确做过很多事,也背负了不少罪名。落霞村的事……确实发生在他的名下,但是不是他本人做的,就很难说了。”
他顿了顿,望向时妄的眼神却多了一丝认真:“不过,既然有线索指向那里,我们就去查清楚呗。”
“如果真相是他做的呢?”
宁鸢静静地看着他,笑意褪去,语气平缓:“如果是他,那他自然得承担。”
时妄的心猛地一颤,眼神深沉如海。他一向擅长看透人心,可这一次,他无法从宁鸢的眼中读出丝毫动摇或心虚。
不是在逞强,也不是在狡辩——宁鸢是真的无所畏惧。
“时妄,”宁鸢站起身,向他靠近一步,语气难得带着一丝安抚,“无论真相是什么,都要面对,不是吗?”
时妄的指尖收紧,内心挣扎片刻,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走吧。”他低声道。
两人一路南行,最终在一个被荒草掩埋的废墟前停下。
这里,便是落霞村。
村庄早已不复存在,放眼望去,皆是断壁残垣,焦黑的土地上,隐约还能看见烧毁的残砖碎瓦,空气中残留着淡淡的腐朽气息。
宁鸢站在一处断墙前,指尖轻触斑驳的石壁,视线落在一道深深的利刃痕迹上。
“当年大火过后,竟还有线索残留……”他轻声道。
时妄在村庄中心仔细搜寻,不放过任何一处细节。他最终停在了一口枯井前,目光微凝,伸手探入井中,指尖触碰到了一块坚硬的金属质地的东西。
他用力一拽,将那块金属碎片取出。
那是一块破碎的符器,残片上刻着极为复杂的符文,隐约散发着奇特的魔气。
宁鸢闻声走了过来,看到碎片,眉头微蹙,眼底闪过一丝异色。
“见过吗?”时妄把碎片递给他。
宁鸢接过,目光在符文上停留片刻,语气随意:“有些眼熟,可能是某种制式法器。”
时妄目光深邃,盯着他,试探道:“制式法器?你认为是谁的?”
宁鸢低头打量着碎片,神色不动声色:“有可能是一些大门派用于驱魔的物品,比如仙门用来镇压魔物的符器,类似的东西不少。”
他这话说得轻描淡写,可时妄却察觉到了他的异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