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桃花废墟
山路盘旋,荒野寂寂。四人缓步前行,脚下的土地仍残留着焦黑裂痕,那场灵脉断绝的苦难仍未散尽。
沿途的村庄多是残垣断壁,鸡犬无声,唯有挂在门楣上的白幡,提醒着路过之人,这里曾有过人烟。
死气沉沉的大地,看得人喘不过气来。
京容与轻挽着夫君祝奚的手臂,眉眼间皆是柔意。她拎着一只水壶,壶身被她缠上了新的红线,拇指轻轻拂过,递至祝奚唇边。
“相公,渴了吗?”
祝奚毫不扭捏,接过水壶饮了一口,咽下后还不忘回她一个痴缠笑意:“夫人亲手递的,自然甘甜如灵泉。”说罢,还极认真地擦了擦壶沿,像是什么无上传世宝。
京容与笑眯了眼,眼角如春水涟漪:“那我就天天喂你喝,喂到老。”
祝奚顺势捏了捏她的脸,语气黏糊:“你若在,我便百病不侵。”
“你这张嘴,怕是比青丘狐狸还要会哄人。”
“可你还不是被我哄得舒心极了?”祝奚一脸无辜。
“呸!”京容与笑着低嗔一声,却没松开挽着他的手。
这一幕在黑沉的山道中,如同一束不合时宜却又暖意融融的光,叫人心里一软。
宁鸢走在两人前头,闻言脚步微顿,转头淡淡一看:“麻烦两位收敛些。”
时妄步子一缓,轻轻扶额,面色不改地补了一句:“至少……也该考虑下旁人的感受。”
京容与眨了眨眼睛,丝毫不觉尴尬,反倒俏皮一笑,望着两人道:“哎呀,别这么说嘛,你们两位怎么看都不像是孤家寡人啊,嗯?”
祝奚也笑着附和:“我也觉得。”
宁鸢:“……”
时妄:“……”
四周沉默,只有枝叶在风中细碎作响。
宁鸢微微眯了眯眼,斜睨了时妄一眼:“……他们调笑我们,你别介意啊。”
时妄垂眼咳了一声,语气极轻极正经:“我觉得……他们说得倒也不无道理。是吧,宁相公?”
“谁是你相公?”宁鸢挑眉。
“汝妻姓孟名莳,你当真忘了?”
京容与在一旁忍笑不迭,咬着帕子笑得几乎站不稳:“哎呀,夫君你快扶我一把……这山风好大呀,吹得我都站不住了。”
祝奚果断将她揽在怀中,姿态自然,早习惯了她偶尔这般胡闹。
宁鸢轻“啧”一声,头也不回继续前行。
时妄亦步亦趋地跟上,步伐稳重,语气却忽然低低地落下句:“你若愿意,我也可以天天喂你喝水。”
宁鸢脚步微顿,片刻后淡声道:“不必费心,我不渴。”
“那我渴,”时妄又慢吞吞补了一句,“宁相公喂我。”
宁鸢轻笑了一声,音调极淡:“那你去喝你祝师兄那壶。”
“他不会让我喝的,人家只给娘子喝。”
“那你反省反省自己为什么没有娘子。”
时妄没再说话,只轻轻叹了一声。
叹息里有藏不住的愉悦,像是终于追上了谁的脚步。
山脚下满目荒凉,只有一处背风的石崖勉强能避开寒气。枯枝残叶堆成的篝火正微弱地跳着焰,火光映着四人斑驳的影子。
京容与半蹲在火堆边,手中挑着刚烤热的干粮,滋味虽普通,却是这几日里难得的闲适。她抬眼朝对面的时妄、宁鸢二人扬了扬下巴,笑得意味深长。
“你们两位之前不是一直一起赶路吗?怎的如此拘谨?”
时妄正低头倒水,闻言手一顿,随即装作未闻,端着水袋缓缓喝了一口。
宁鸢却轻笑出声,眼神懒懒扫过火光:“我们只是同行,你们这夫妻恩爱,怎么比得。”
“只是同行?”京容与挑眉,一副打趣的模样,“可我瞧某人每次护着另一个人时,那眼神啧啧,和我看我家相公时,一模一样。”
祝奚在旁认真地点点头,神情比她还要正经:“别说,还真有点像。尤其修复灵脉的时候,那默契。”
时妄听罢,眼神微晃,轻咳一声,低身擦拭长剑。
“妄兄,怀秀剑天天在使,怎还有灰?”祝奚促狭道。
“别说了,”时妄的语气听不出情绪,“我们就是同行罢了。”
宁鸢似笑非笑地扫他一眼,淡声附和:“是啊,各取所需,别多想。”
“啧,”京容与叹了一口气,抱膝而坐,语气却愈发轻快,“听你们斗嘴,也挺甜。”
祝奚点火的手一顿,笑着接了一句:“和我跟夫人比,也就差个拜堂了。”
“你这张嘴!”京容与嗔他一眼,掐了他一下。
火光摇曳之间,四人影子交错。
宁鸢忽然抬头,望着这片荒山下方延绵的残垣与断壁,眼中却没有笑意,只余沉沉静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