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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公主被议

长公主被议

秋日的雨水微凉,但是没有人心凉得彻底。

古语说真心换真心,这是错的,至少在深宫之中,真心换真心只能换来一具尸首,被丢到乱葬岗里去,找都找不到,来年清明祭祀都是个问题。

这深宫之中从来都是尔虞我诈勾心斗角,若是想要活下去,那就要狠心一点,那就要让别人死。

棋盘上才落下一子,悠扬的琴音还未到最动听的时候,就有小丫鬟匆忙来报:“长公主,今日朝堂上又有了弹劾您的折子,再次议论了您的行为举止。”

长公主凌若徽身居高首,她端坐在小榻上,正凝神看着眼前的棋局,并未将那慌乱放在心上。换了旁人,听到这样的弹劾,早就要皱紧眉头,面露不悦,开始绞尽脑汁想着对策了,可是长公主并没有如此。

闲敲棋子,若是动了心性是要输的。长公主凌若徽容貌俊美,尤其是那一双柳叶眉飞斜到发髻里的眉毛,樱桃红唇,狐貍媚眼,整个人看起来高贵又魅惑,危险又心狠。

漂亮的人总是危险的,旁人总是这样议论长公主,这些话传到长公主的耳朵里去,并不会让长公主生气,长公主很喜欢旁人这样的畏惧。她说既然有人说我漂亮,又说我很危险惧怕我,这样的实话我为什么要生气呢。

凌若徽甚至还赏赐了那些人金银百两,只因为自己听到了那些话高兴。

这些议论伤害不到长公主,反而打响了长公主的名声,久而久之也就自然消散了下去。

但是这都多久时候的事情了,凌若徽记得自己最近已经足够收敛了,她就在自己宫中过着寻常的日子,怎么还要将战火引到她的身上去。

“他们都议论我什么?”鲜红的指甲捏着玉瓷的棋子,在自己的掌心划拉了几下,她的面容看不出来愠怒,也看不出来欢喜,反而扬起了嘴角,让人猜测不出心意。

小丫鬟看了这样的长公主,更害怕了,她们瑟瑟发抖,说起话来也都结巴着:“他们说......说......”

“想说什么就说,这样吊谁的胃口呢?”棋子敲在棋盘上的声音清脆,伴随着这一声的落局,小丫鬟的身子也跟着趴在了地上,不敢擡头。

小丫鬟就像是被凌若徽落定的棋子,掷地有声,任凭摆布,只能听话。

“他们说,长公主有罪,豢养面首,祸乱后宫。”

琴音在这时候错乱了调子,弹崩了乐曲,发出嘲哳之声,还不止如此,坐在棋盘对面的人手中的棋子也应声掉落,如同扬琴叮当。

这些声音的终结,是各司其位的人跪成一排,请求长公主赎罪。

凌若徽没有说话,无人对弈,琴音不再,这日子还怎么过下去,凌若徽轻轻叹了一口气。

但显然,她的这一口气叹息着,很容易让人误会。来传话的小丫鬟也跟着跪了下去着补道:“那些人都是嫉妒长公主,我们都知道的,长公主并不是那样的人。”

凌若徽鼻尖哼出了几声冷笑,她将棋子丢进棋篓之中,转过头来看着屋内的情形。跪成一排的那些人里头,有着方才陪着他弹琴对弈的年轻俊美的男子,他们皆着一身素衣,悬挂着最素净的玉佩,有着君子之风,也有着凝脂白玉的瓷瓶。

凌若徽发话:“你们也不用那样哄我,若他们拿着罪状单子陈条对峙,来到此处,我这一屋子里的人怎么解释?”

根本不用解释,养了面首就是养了,那又如何呢?

凌若徽深吸了一口气:“你们都退下吧,今日不需要你们了,来日练好了琴技和处变不惊的心思,再来面前侍奉。”

那素衣男子应声低头,提着衣摆慌张离去。他们知道的,此刻被丢弃在深宫,永远不得传召,就是他们的宿命。都怪他们方才暴露了自己的害怕,他们怕长公主倒台殃及自己,他们更害怕来日他们会被推上城门口被斩首示众,他们是那些罪状条子上最有力的证明,但是此刻,他们是被嫌弃丢置的废棋了。

还不如被杀了头,他们不该不相信长公主。

实在无趣,凌若徽命人撤掉了棋盘,她厉声问道:“外头是谁多嘴,说了这样的话?”

“回长公主,先是从一个内侍官说了后宫的近况,提到了长公主,被有心之人听了去,将这股子风吹到了朝堂上,才有了那些成山堆积弹劾的折子。”

“他们说,不断有男子进出长公主的门第,那实在是不成体统,长公主还没出嫁,这样下去不仅会带坏宫中其他的公主,也会让后宫的妃子存了同样的心思。”

“呵,”凌若徽听到这里,打断了那小丫鬟的话,“后宫的风气还要我来败坏?这又不是他们用得着我的时候了,当初他们逼我和亲,让我出嫁,那时候说我是后宫的典范,是社稷的救世主,都是同样一副嘴脸,怎么我就从神坛跌落下去了呢?”

“不过都是凭着他们的一张嘴!”

清脆的瓷器茶盏被摔在地上,迸碎成了四分五裂的样子,凌若徽站起身来,就要从那些碎茬子上头走过去。

她感觉不到疼痛,她的心早在很早之前就已经变得麻木了,她只能感觉到脚底有着碎片辗轧,滚过她的脚心。一直跟在长公主身边随侍的心腹丫鬟琴心姑娘看到这一幕,心仿佛被碾压了的疼痛,她要张口提醒一下长公主,可是已经来不及了。

凌若徽对她伸出了手,要她扶着自己,凌若徽说:“既然有人多嘴,那么就不应该让他再说话,传我的命令,将那内侍官绑了处置。”

“请长公主明示,是要毒哑了那张嘴,还是?”

“割掉舌头,而后勒死,丢到乱葬岗里去。”凌若徽说得笃定,一点都没迟疑,她眼神中早就没有了心软,冰冷之下只有更冰冷的心。

“琴心,跟我去一趟御书房,面见皇上。”

皇宫实在是太大了,大到随便拉扯出去一个人,做什么样子的举动都不会有人听到,要捂住一个人的嘴还是很容易的事情,但是这些声音都不能让身份尊贵的人听到。高高在上的人,坐在轿辇中看皇宫,只能看到花团锦簇,一派繁华,高高的宫墙掩映着积年已久的树木,深深地扎根在每一寸土地之中,见证着人来人往。

凌若徽刚步入御书房,就听到了留在宫中的大臣滔滔不绝地对着皇上诉说自己的罪行,那样的言之凿凿,仿佛后宫已经乱成了一团,她就是那害群之马,除掉了她才能还后宫一片安宁。

琴心听了那些话生气,她要推门进去,大声通传长公主到了,可是长公主擡起手拦住了她,示意她不要乱来,静静地听着屋内的声音。

凌若徽并不是喜欢听旁人折辱自己的名誉,她此举是想要知道皇上对于她到底是个什么样子的态度。旁人可以说道她,可以贬低斥责她,而皇上,她拼了命九死一生逃出来认定的人不能背叛她。

若没有她凌若徽,那么就没有当今的皇上,没有如今的盛世安宁。为了这样的局面,她背负了太多罪名,她不在意,可是若皇上也想要除掉她,那么她不介意再换一个皇上。

当今皇上凌屹川本没有机会坐上龙椅,成为皇上,他原本不过是先皇弟弟的儿子,承袭了父亲的封地领了王爷的爵,本应该就此寻常一生,若非长公主凌若徽囚了那没用的太子,和他里应外合,那龙椅上的人怎么能看到天下江山的景色?

屋中的谈论声歇,凌屹川让他们住了嘴,将他们的折子扣下来把人打了回去。凌屹川还有些良心,凌若徽放心地将头扬起来,等着那些人出了门,和他们冰冷地对视。

说闲话的是那些大臣,可是当他们出门看到长公主就在门外站着,他们无一例外,都毕恭毕敬地行了礼心虚逃窜,哪里还有方才义愤填膺,为后宫为天下伸张正义的样子。

甚至凌若徽还什么都没做。

琴心也瞧不上他们,暗暗啐了一口:“都是一群披着虎狼皮的野鸡,什么怂包,满口虚伪谎言,实际也不过是自私自利,利欲熏心。”

“好了,人已经走了,骂了他们也听不见,改天我带你当着他们的面骂。”凌若徽的眼睛里从来装不下那些无用之人,她今日是要来问问皇上,她到底何罪之有的。

她想要问问凌屹川,这后宫到底是如何被她祸乱的。

“祸乱后宫?”一身明黄锦绣龙袍的俊美男子听了这话,便拧紧了眉毛,“这是哪里来的话,朕未曾听闻后宫有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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