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芽的莲子

发芽的莲子

李长恭并没有去纠正他一直以来的思维定式，而是顺着附和：“做淤泥也很好，那我刚才喂给你的那几颗莲子，明年就会在你身体里发芽了。”

“拿我当小孩子糊弄呢。”韦吉祥听出了不对劲，“我好歹也是学过生物的，种子的胚是发芽的关键部分，莲心都被挖空了，怎么可能会发芽。”

李长恭放下莲蓬，很认真地反驳：“……韦吉祥，你真的不应该这么想自己。”

韦吉祥疑惑：“欸？”

“说你是莲花，你又觉得自己不可能那样的冰清玉洁；说你是淤泥，你又觉得自己不可能有遇到好莲子的运气。实际上，这个世界上哪有那么多的不可能呢。”李长恭摊开手心，把一颗莲子递到他面前，“这颗莲子的心，我还没有剥掉，你只要吃下它，你也有能够发芽的莲子了。”

“我……”

韦吉祥第一次觉得一颗小小的莲子可以那么重，重得他都不敢伸手去拿。

这也是后来，他这么在意他人评价的人，为什么能坦坦荡荡地说出：“白莲花多好啊。亭亭净植，出淤泥而不染，符合我的人设。”

因为那是李长恭告诉他的。

“你要是觉得你没有好运气遇到好莲子，那我就一直为你剥；要是觉得没有勇气拿起它，那我可以喂到你的嘴里；要是觉得自己不配，那我会一次次地告诉你配。”李长恭一字一顿地说，“——无论是做莲花，做护花的泥，还是做韦吉祥，你已经都做得很棒了。”

韦吉祥唇微微颤抖：“我真的……已经很棒了吗？”

“真的，你已经很棒了，就是偶尔也可以相信一些浪漫的可能。”李长恭轻声说，“尤其是，提出这个可能的人是我。”

李长恭把那颗莲子递到韦吉祥嘴边，静静地等待着后者的决定。

韦吉祥看了许久，仰起脖子，吞下了那颗莲子。

——他也有了能发芽的莲子。

——他也是会发芽的吧？

李长恭压根不明白自己说了怎样重要的一番话：“怎么哭了？”

“我才没有哭呢。”韦吉祥倔强地抹了一把脸，“是下雨了，我们返航吧。”

“这么快就回去，我的鱼还没钓呢。”李长恭笑了。

韦吉祥立刻改了主意：“那不回去了，你开始钓吧。”

李长恭擡起眉：“雨难道知道我要钓鱼，就可以不下了？”

韦吉祥吸吸鼻子，有些不好意思：“可以……控制一下。”

“——没关系，我们回去吧。”李长恭又拿起一个莲蓬，擡头看着他，“最重要的那条，已经在鱼篓里了。”

—

一回到旅馆的房间，韦吉祥立刻就把那条裙子给收了起来。

他下定决心：一样的蠢，坚决不能犯第二次！

刚刚手忙脚乱地把一切女装的痕迹都藏好，房门就被人敲响了。

这个点，还会有谁来找自己？

韦吉祥又确认了一遍没问题之后，才拉开门。

门外是刚刚分开不久的人。

是李长恭！可是……他怎么穿成这样？

李长恭穿着浴袍，浴袍的带子松松垮垮地系着，露出胸前一片肌肤。

一只手随意拿着毛巾，头发还在湿漉漉地往下滴水。

韦吉祥被扑面而来的美色给蛊惑了：“你的穿搭灵感，是来自我的这身睡衣搭配？”

李长恭叹了口气：“算不上搭配，我洗到一半，房间的淋浴装置坏了，介意借我用一下浴室吗？”

韦吉祥被忽然出现的福利砸得猝不及防：“呃，不介意吧。”

介意啥，他还想建议呢，建议李长恭开着门洗才是最好了。

他正想着，李长恭又问：“那你介意我开着门洗吗？”

韦吉祥缓缓在脑中扣出了一个大写的问号：“啊？”

“小时候，我在酒店的浴室里摔倒过，因为浴室门隔音太好，没人听见我求救的声音，最后我昏了过去，还是后来我爸看我很久没出来才发现的。”李长恭耐心地解释，“所以我一直有阴影，你要是介意的话，我就关上。”

李长恭都这么说了，看着也不像是会撒谎的人，韦吉祥更没有拒绝的理由。

韦吉祥连忙摆手，生怕摆得慢一点了，就受到良心的谴责。

“不介意不介意，你开着门洗吧，我不看就行了。”

别说开着门洗了，他李长恭就算想在韦吉祥眼前洗，韦吉祥宁愿被自己的良心谴责，也不愿意拒绝李长恭。

伤害李长恭的事情他韦吉祥做不到！

—

韦吉祥答应得有多爽快，实际操作起来就有多难熬。

淅淅沥沥的流水声响在耳边，韦吉祥脑中的画面越来越丰富。

偏偏手机在这个时候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