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第69章
今天可谓是一波几折，但我和唐舜华终于可以在他们的眼皮子底下，名正言顺地同回一个屋子，算是不幸中的大幸。躺在同一张铺上闲聊时，我感觉还有些恍惚。尤其是我妈的坦然接受，让我对明天的生活有了些骐骥。道路多曲折，只要肯攀登。
“你说，我爸什么时候会同意？”我钻在她的臂弯里黏糊着。
她搂着我的肩头：“会的，你爸爸这么爱你，他舍不得你受委屈。”
“那他还说那些重话。”说真的，他的一字一句还落在我的心底，扫帚一扫，只带走些灰灰。这会儿想起，额头的痛依旧扯着心里痛。
“超出寻常认知的事，总需要时间慢慢理解与接受。”
“要是他一直不理解，一直不接受呢？”这才是我最在意的。未知的时间枷锁，天天扣在身上，真难受。我是一天都戴不了。
“不是还有你妈了嘛。”她继续宽宥我，“枕边风，最容易吹。”
“像这样吗？”我轻轻朝她的耳边吹去，惹得她嬉笑气恼，钻进被子里要吃了我。
我爸这气生的，可久了。第二天都都傲着没有回来，甚至连电话微信都没有一个。看来，他在用自己的方式坚持着说no的毅然决然。我妈更傲气，我爸不联系她就不联系，带着我们先把特产寄了，家里没厨师就去外面下馆子，还怕我们没事做，特意挑了部喜剧电影当收尾。
在漆黑的电影院，周围的人都笑得嘻嘻哈哈，我的心里却开心不起来。荧幕上在讲什么，其实我并没有太在意。虽然手心被唐舜华握着，沉甸甸的脑袋也靠在她身上，但一颗心，好似一块被捏皱的帕子，吸满了冰水，又沉又冷。
从小到大，我可从未和我爸吵过架，更没有过这样的激战加冷战。这让我毫无准备、无从下手。就好似一上了战场，突然发现敌军竟然是自己人，瞬间不会打仗了。
要是明天我爸都不回家，那将成为我今年的第一大遗憾。要是我爸就此不回家了，那我将成为家里的第一大罪人。浓郁的罪孽感将我层层包裹，就像一颗洋葱。要是此刻谁将我剥开，必定是泪眼涟涟。好在黑灯瞎火，四周笑声阵阵。
回到家，一开灯，黑黑的屋子被照得亮堂堂。满心失落的我挂不出一丝笑意。她俩却没事人似的该忙啥忙啥。我还恍惚地停在玄关胡思乱想我爸是不是真的不要我了。
“在哪站着干什么？赶紧进来。”我妈一声催促，我才挪了沉重的身子骨。
快睡觉时，我妈喊住了我俩，然后从包里掏出了个红包递给唐舜华，还没等她开口拒绝，我妈已经先开口了：“这算是小唐第一次来我们家，最后成不成，见面礼还是要有的。就当图个开年吉利。”
我妈都这么说了，唐舜华只好羞答答地收下。
进了屋，我有些好奇地催着她打开红包，数一数，一千二，月月红，的确是个好吉利。我都开始吃醋了：“我妈真偏心。从小到大，我就没有得到过这么大的红包。”
她不客气地用红包在我头上一敲：“这都能吃味。”
我突然一歪，又窝进她的肩头，笑道：“不过给你这么大的红包，算是彻底接受了。唐唐，看来我妈很喜欢你。”大战里的小捷，我越想越开心，直接抱起她转了个圈。
屋子里，我的笑声，她的笑声，溢满了笑声。
昨天太混乱了，她都没有时间好好欣赏我的卧室。现在尘埃落定了，她把红包收好，开始大将似的在我的房间里巡查。看到我的照片，不免拿起来细瞧：“这是你几岁的照片呀？”
我凑过去一看，儿时的我还扎着两个马尾辫，捆上两朵大红花，金属质感的发卡别在头发上，闪闪发亮，上白下红的蕾丝蓬蓬裙，黑色的凉皮鞋铮亮。让我想起了一句话：越土越精致。
我无奈地感叹一声：“七岁，我爸非要纪念我上小学。跟着二姨一起去拍。林鑫姐也有一张。”一想到林鑫有同款，我不禁大笑了起来：“她比我的造型还要夸张。当时她留的短发，为了搭配这些蕾丝裙，二姨特意给她找了一顶大波浪的假发。”
光想想画面就好笑，尤其一对比现如今知性干练的林鑫，更是笑上加笑。唐唐也被我逗笑了，用笑眼盯了我一眼，然后放下照片，又从书架上拿起另一张：“那这张呢？”
这张是全家福，但c位却是我。我必须得意洋洋地告诉她：“这是我收到a大录取通知书，我们家一起拍的。那天，我收到了可多的红包。却被我妈都没收了，作为大学生活费启动金。”我追着哀叹一声：“我还说买个最新的手机、笔记本。结果，是我妈换了个新手机。”
唐舜华听了嫣然而笑，又拿起另一张，我继续给她介绍：“这是大哥出国留学，去机场送他。长辈给我们小一辈照的。”
她扳起指头数了数：“你有九个兄弟姐妹。”
“是呀。”我逐一为她介绍，“现在就剩这三个还在读书。”
“你们家真人丁兴旺。”她这评价，我是十分认可。
“可不是嘛。”我又指着大哥，“他现在有儿有女，提前完成了指标，是我们这一辈学习的好榜样。二姐就惨了。林鑫姐都要结婚了，她还没有对象，天天被念叨。”我刚说完，就看到唐唐带笑的脸慢慢收敛，立马拉住她的手急切地告诉她：“以后我的指标就让给他们。他们想生几个生几个。”
她含着浅淡的笑意看着我，然后用手轻轻地抚摸着我的脸颊，柔声似水：“好。”
为了转移这个略带严肃的话题，我赶紧将她手中的照片放下，然后给她翻看我的高中同学录：“这是我高中的样子，好看吧。”
她带了些嫌弃地看了我一眼：“有这么夸自己的吗？”
我还较上真了：“难道不好看吗？挺青春洋溢。”
“是是是。”她边翻看边附和，“你最好看。”
“那可不。我妈最得意的就是把我生得像她。”虽然我也不觉得有几分像，但总比像我爸好。
“这就是邹家林。”
瞧唐唐将手指落在周家林的头像上，我赶紧拉响警钟：“嗯，是他吧。”
“长得眉清目秀。”
听她这么一评价，我脑子里的警钟已经雷声大作，不得不抢过同学录对他严加评判：“哪里眉清目秀，明明就看不到眼睛看不到嘴巴，整个五官都看不到。”匆匆说完，我立马将同学录合上，对她傻笑。
她被我的傻样惹笑了：“你怕什么，我又不是小心眼的人。只是觉得我家玉儿真的很优秀，也被优秀的人喜欢着。”
“对呀。”我揽着她的腰肢，宠溺着，“现在也被优秀的人喜欢着。”我将鼻头凑在她鼻头上，微微地蹭着。这让我想起了某一天的阳台上，有一只菜粉蝶停在了红粉交叠的天竺葵上。
果真，我爸真硬气了一回。我和唐舜华拖着行李箱准备离开了，他都没有回来。不过，我们出门遇到了王阿姨。
她一看到我们，就开始念叨上了：“小唐要回去上班了。”我妈嗯了一声，她又继续：“这个姑娘是？怎么没见过？”她将好奇的目光放在唐舜华身上。
还是我妈出面解答：“小玉的朋友。”
“哦，朋友。”她重复的声音很明显有些深藏的意味，就跟她此刻流转在唐舜华和我身上异样的眼神一样，藏不住的猜想，“应该是很好的朋友，不然也不会带回家过年。”
“嗯，关系很好。”我妈没有狡辩，而是直面危机，“就好像多了一个女儿。”
这解法是我们大家都没有想到的。一楼到，王阿姨匆匆而下。我们仨继续往下。
这时，我妈居然补了一句：“你们那天刚到停车场，我也正准备从这里回家。还没有喊你们就看见你们俩抱在一起，才总算应证了我的猜测。”电梯门打开，她往前走，继续说着：“我就一个人去了小花园坐了坐，想了想。正好，一个哥哥牵着一个妹妹下楼来玩。妹妹摔倒了，哥哥连忙将她扶起来，拍拍她的灰，安慰着她没事。我就在想，要是小玉在外面受了委屈，能有个人拍拍她，抱抱她，说些安慰的话，是不是也挺好的。那这个人，是哥哥，还是姐姐，有这么重要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