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第67章
匆忙回到家里,他们仨还在麻将桌上血战。我踩着急躁的步子和他们匆匆点点头就两三步躲回自己的房间,关上门的刹那,感觉已将外面的世界统统隔绝了,才彻底让自己倒在铺上,全身的紧张铺散开来。
缓了一口生气,慢慢回想起刚才社死的场景,明亮又昏暗的灯光交错着,我恨不得让时光倒流,坚决不去重温旧时光。这下好了,过往平静的三年高中生活,因为刚才的一瞬炸裂,我肯定成了大家议论谈笑的资本。也不知道这场突发的闹剧会被传成什么样。聚会群、班级群,我简直不敢去看。
“发生什么事了吗?”不知道唐舜华什么时候进来的。
我看到她,就像找到了温暖的港湾,马上蜷缩进她的臂弯里,然后委屈上了:“刚才被人当众告白了。好吓人。”听她一笑,我恼了,一个白眼送上去:“你还笑。”
她温柔地顺着我的炸毛:“有人喜欢不开心吗?”
“但我一直都以为他喜欢的是欧阳倩。我还准备给他俩牵线搭桥呢。”我擡起头看着她,心里又乱成了一锅粥,“唐唐,你说我以后该怎么办?”
“后天我们就回a城了。”她提醒着我,“下次聚会,不知道会是什么时候了。到时候,还有谁会记得今天的事。”
“对呀。”经她这么一点拨,我高兴地坐起来,“我们就要走了,太好了。”
这时,我的电话响了,是高中的同桌何知晓,她今天有事没有来。我犹豫一下还是接了。一接通,她就在电话那头嚎了起来:“温玉,你被邹家林告白啦。原来他真的喜欢你。”
我满头的黑线:“消息传这么快。”
“你快看群,里面都是他告白的视频。”
听她这么一说,吓得我赶紧翻开群聊,全是大家起哄的留言,一直往前,果不其然,灯红酒绿的包厢里,邹家林那句穿透话筒的声音响彻每个人的耳膜,而且醉酒的他还把桌台上的仿真花抽出来给我。吓傻的我都不记得这茬了。整个视频看得我一阵一阵的头痛,不得不又倒在唐舜华的怀里叫屈。
更麻烦的是,还有好事者直接私建了一个群,立马分析起了我拒绝的原因。起因是有人说没看到我和男朋友一起回来过年。而有人说看到我是和一个女生回来。便有人大胆猜测我和那个女生关系不一般,勾肩搭背,有说有笑。不然怎么带回来过年,不然怎么会当众拒绝邹家林。一声起,众声出。对我各种猜想全盘托出。更有人石锤,我高中三年都是和女生玩,只用斜眼看男生,典型的厌男证。高中没有初恋,是因为没有追到心仪的女生。更有传言,我对女生告白,被拒绝了。。。。。。种种之下,无非就是一个总结:我,温玉,从高中起就喜欢女生,所以才会拒绝男生的告白。
这个惊天大八卦在群里犹如开水进了油锅,炸得噼里啪啦。大家越说越起劲,罗列的证据更是面面俱到,从人证到物证。而物证居然是我们高中拍的照片。在照片里,我都是黏着女生,并且细看之下,我的身体还会特意往女生倾斜百分之三点五。
当然,这些群里的私话,我本该不得而知。只是被欧阳倩纷纷截图发给我了。问我要不要澄清一下。不然,越传越离谱。现在已经编到了,我努力考a大,也是为了某个女生。而我带回来的女生,正是已经被家里人认可的正牌女友。
本就头大的我,在看到这些乱七八糟、毫无根据的编排后,更是气得话都说不出来了。
当然,这些胡言乱语也被唐舜华看到了。她眼里的惊诧一阵高过一阵,最后无奈着抖出一句:“你们同学,也太能编故事了。”
我揉搓着头发,无力地倒在她的怀里,叹气:“不当编剧可惜了。不过,他们有一点没看错。”我扬起小脑袋看着她,还用手指轻浮地擡起她的小下巴:“你的确是我的正牌女友。”见她凑出一个惨淡的笑,我烦躁的心也得了一丝宽慰。
老家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很多不认识的人,左摆摆,右聊聊,就能揪出是三舅妈的二姑子的小姨夫的四表弟。这些绕在山林里的关系,让大家出门踩了个人,都能最后摆桌酒席认亲戚和好。也就意味着我这个正牌女友实在没有必要再藏着掖着了。
我捏住唐唐的下巴,嬉笑里带了三分认真:“我们公开吧。”
她看着我,慢慢收敛嘴角的笑意,眼里的认真越发严肃。我们俩就这么注视着对方眼里的世界,时间被拉长,仿佛跨越了整个恒古。
当她的手指搅动着我的发丝,一缕绕进指尖,她才重绽笑颜,春华灼灼:“好呀。”
人生落下重锤,颓丧的我立马跳起来,牵好她的手,一步踏实一步紧张地往外迈。好似回到了进考场前的步步维艰,又无可后路。
看见我俩走出来,还在牌桌上整理麻将的我爸高兴着:“你回来了,就打五抽,小唐越来越上道了,都会说谎了。”
而一旁的我妈,一双锐利的眼睛放在我身上,眉眼一耷,突然冷了三分。我感到后颈发凉,必须牵牢唐唐的手。
在这强压之下,我必须鼓足勇气先发制人,免得等门外流言四起再缝缝补补:“爸,妈,我有事对你们说。”
只是一个开场白,我感觉紧张二字已经烙在了我的胸口,跟着每一次心脏而在狂躁地跳动,次次都如烈日的炙烤在血管里翻滚。冷汗虚汗在我妈盯上我的那一刹那已经在往千万个毛孔里钻。头发带着头发丝,丝丝发麻。
“什么事?”我爸还没有感受到屋子里气压的变化,咸淡着,“我们边打边聊。”
“我和唐舜华在一起了。”嚼着早死早超生的念头,我开火箭般急促讲完,也不管音量大不大,他们听清楚了没有。我只知道,手里紧握住的手,也微微加力,仿佛在为我加油,给了我力量,能原地不动,等待他们二老的回应。
我妈看着我的姿态从未变过,只是眼里的冷气更添了几分。我真怕她会不顾女儿亲生,直接轮起袖子就向我打来。要知道,我父家母家,可从未有过这类事件。我算头一个。被我妈赏个搓衣板跪城门口都算轻罚。
再观我爸,不知是他能接受还是没听到,手里还摸着牌,突然一顿,眼皮子开始不停地翻动,然后才转了身子朝我惊叹而来:“你,你说什么?”那一脸的大问号,要不是现在形势严峻,我恐要笑出来。
为了让我爸听清楚、看明白,我直接将我和唐唐的十指紧扣高举过顶,撞了一次城墙也不怕再撞一次,还特意加大了音量,向他们隆重宣告:“我和唐唐在一起了!”说完,我感觉胸间被淤堵的滔天洪浪总算开闸倾泻,爽得不是一分两分,而是整个人生的豁达与万丈光芒。这一刻,我感受到了春光融融,整个屋子被升华了。
可我还没有保持笑意一秒,我爸手里那枚实心的麻将子已经不偏不倚地向我砸来。这会儿,换我没有反应过来,光洁的额头被砸得结结实实。一声惨叫割破了这片春景。而这声叫还不是出自我这个当局者迷。
“血!玉儿流血了。”是唐舜华,惊恐颤抖的声音。
她被我拉住的手迅速地抽了出去。失空的手心,模糊的视野,感觉耳膜也传导不出真实的声音。我爸这一砸,砸得我头晕目眩,最后怎么到的沙发也不知道。知道的只有桌上地下,散乱的纸团,上面多多少少被血败坏了纯白。耳边不是我妈就是唐唐焦急的关怀声。
而我爸,不见其人,只听其声:“听听她都说了什么胡话。”愤怒里挤满了厌恶与恶心:“出去四五年,也不知道跟着些什么人,学了些什么坏德行。早知道会这样,当初就不应该送她这么远上大学。读什么读,还不如就留在家里,省得丢人现眼。”
倾泻的洪浪在胸口越翻越涌,双手死死抓牢布料。眼睛一睁一眨间,我看到电视黑屏上,我坐中间,左边唐唐右边我妈,为了我的伤前后忙碌,而我爸,叉着腰,挺着肚子,像一座冷峻的山峰傲立在沙发边上气势汹汹。
他的话,一个字儿一个字儿的就像黄蜂尾后针,扎进我的耳朵里:“还说读名校,我看是外国教授请多了,跟着老外什么都学,思想早就邪门歪道了。怪不得一个两个好男生不接触,非要留在那里卖什么破花,别人问,我都不好意思说。我呸,真是不知廉耻,家门不幸。”
我感觉拳头大的心脏已经被这些毒针扎得不留缝隙。额头上的伤口开始发疼。一个眨眼,世界都变成了血污色。怒火攻心的我直接拂开眼前替我上药的两个人,对着趾高气昂的我爸就是一顿猛烈地输出:“我喜欢唐唐怎么了?是杀人放火,还是打家劫舍?是天要塌了,还是地要裂了?我和唐唐在一起是挨着谁什么事了吗?要是你不接受,就当没有生过我这个女儿。”也不知道怎么会说着就哭了。我将委屈难受的眼泪一擦,拽着唐唐的手就往屋里回。
关上房门的刹那,我听到客厅里传来我爸妈激烈的争吵声。这还是第一次,但不影响我收拾行李的速度。
唐舜华账本:瓜子输了不少,却赢了一个人。
仿真花:颜色和造型超级丰富,罕见花卉也能提供。不需要特别照顾,不怕阳光晒,不怕湿气重,偶尔擦擦灰就可保持长期美貌。省钱省时好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