赝品山河
赝品山河
一眼望去没有一个人穿的随意,人人打扮得干净利索,手里还拿着大大小小的盒子,顷刻将沈万竹围了上来,人数多到吸进来的空气都变得灼热。
“恭喜恭喜啊!”
“还早呢,这宴席可是摆到地府去,大伙赶紧出发。”
“在下先走一步了。”
“中书君轿子在这儿!让一让哈让一让!”
实在人太多沈万竹都不知道谁搭了把手把他牵上了花轿,这花轿子乘风自飞,做工精细,能坐几个人,沈万竹刚坐下就已经启程,回头一扫发现跟自己一块坐的是个熟人——天君。
天君今日难得没穿那拖地的袍子,而是换了件玄色绣金鹤的,穿得靓丽人看起来有一丝困顿。
“婚宴是南渡要求办在地府,好在大家也愿意去。”天君徐徐解释自己为什么把天宫打扮出花来也没能办席的原因。
坐下来后沈万竹紧张的情绪缓和不少,风吹得不急不慢把手心的汗都吹干,“谢了。”
“真心的?”天君熟稔地调侃。
沈万竹道:“我没想到你能搜罗到这么多人给我撑场面。”
想想南渡在地府位高权重,办婚宴总会有底下的人忙活,但至于自己,除了一两个朋友也没其他的人帮忙,如果不是天君把这群人搜罗起来还真是有点冷清呢。
花轿悬飞数百个人影御剑环伺其左右,不知是谁的篮子没盖好洒了出来,风卷起落英四处纷扬,动静之大很快引来本游散的飞禽,一道逐风。
当然,在见此状前沈万竹并不觉得一两个人参与进来的婚宴会显得冷清。
终于白云散开,地面依稀清楚起来,远远见密密麻麻的黑点布满,沈万竹指头不由得捏紧袖口。
不知道其他人成婚时会不会像他这样胡思乱想,沈万竹现在看所有原本熟悉的人或环境都心生一种忐忑,总觉得所见非真,好似自己活在一个被人精心建造起来的琉璃球里。
一股沁香远远飘来,前方的人已落地都回头候着,终于红缎垂下花轿落下,沈万竹前脚着地围拢的人群如潮水分波,让出一条笔直的通路。
驻足的一瞬视线前方闯进一座捂得严严实实的花轿,欢呼声如平地惊雷骤然炸响,震得人耳膜发震。
花轿边上的貍奴今日一身红裳穿金戴银很是喜庆,她手搭在轿上审视起前方迎亲的主人公。
不知道是谁推了下征神的沈万竹,震耳的欢呼声瞬间冲走思绪他脑子里一瞬空白,人像提线木偶往前面木木地走过去,每一步迈开的距离有几寸都几乎要精准得一致。
莫名地所有人都商量好了一般安静下来,沈万竹惊醒过来,胸腔里真有个兔子在蹦,掌心在衣上擦了下他终于把手伸向轿帘,布柔软似水差点从指间流走。
张连民在后边瞅半天见沈万竹这木头人背影心里一横从边上黑风手里抢过扇子,对着不远处的轿帘就是一扇。
“你真是。”黑风生怕殃及无辜把扇子抢回来,不过为时已晚,张连民这一扇子力度可不小。
一股劲风忽而袭来,手里的帘子被无情地卷起半尺高,朱红锦袍撞入眼,盖头流苏一道斜晃但很快又垂下去,但沈万竹捕捉到了刚刚那一双与自己平视的月牙眼。
沈万竹突然意识到——原来南渡早已将自己这几步路的忐忑尽收眼底。
想到这里他不由得失笑,怎么就露怯成这样了。
“笑够了就出来吧,大家都看着呢。”沈万竹本要把轿帘重新擡起来,南渡却抢先把手放进他的掌心里。
沈万竹自然地握紧把人牵下轿子。
“出来了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啊啊啊啊啊啊啊大司居然穿了婚服我要晕!”
“让一让,赶紧往前面挪啊望月台还得走一条街呢!”
“差使说了位置先到先得,我先走一步。”
……
瞬时所有的精怪鬼差都已经顾不上天界的人会不会这时候翻脸抓他们,张开翅膀就往前冲,而天庭的仙官们比他们溜得更早。
红毯一路扑到望月台,场面好似大军移阵,算不上整齐但却声势浩大。
握手的动作变成十指紧扣,人群熙熙攘攘,但往前的每一步都走得无比通畅,不知是不是这漫天飞舞的花瓣晃到了眼睛,沈万竹眼眶有些湿润。
原来觉得不真切是因为幸福满载。
望月台连夜扩建,场上能容下几百人,反正进去的都有坐,很多禽类精怪都选择停在各个柱子上只为更近一步看清台上的动静。
勾陈率着一帮阴差在一头往各桌上搬酒坛,艮使以及狱厂管家带着手下人从后厨往前台运菜品,现场还有人施火热菜热酒。
台上最高位上放着两个空凳一个大桌子,桌上摆着两个牌位,沈万竹看到时心里很是惊喜,他没想到南渡还会去留意自己过世的父母,看到的同时又忧心偏头道:“那你的……”
南渡语气很平静,“我没有见过他们,所以更不知道他们的名字,拜你爹娘就好了。”
张连民已经跟着貍奴站在一块,他看准时间大声开口,“一……”
貍奴当即因为怕抢了词很是埋怨地肘他一下,两人一对眼都选择妥协,齐声喊道:“一拜天地——”
说起拜天地场上的仙官都陷入迟疑,这仙官不在渡劫中而光明正大成婚还是头一回都不知道这天和地拜哪里好,应该是天君?
不少人已经把目光悄悄看向一旁坐着看新娘新郎的天君,显然天君压根就没把自己当做天地,对大伙的目光选择忽视。
当然地府的人心里不禁抱怨,凭什么大司要拜天君???
拜谁都不行!
南渡在他们眼里就是最大的天地,哪有让自己的天去拜别人,那不是等同于选择给人做牛做马,不妥不妥!
沈万竹却没有陷入左右摇摆中,而是丝毫不带犹豫地转身,南渡也夫唱夫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