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官渔父
灵官渔父
一时间无法相信肉眼真实看到的东西以至于忽视此刻的危险性,那只白骨像是察觉到沈万竹的怔忡,异常敏捷哗啦一下从水里跳出来炸逼近。
幸亏南渡反应迅速在白骨抵达沈万竹面前便徒手精准从后掐住白骨的‘脖子’!
白骨似乎被扼住了命脉一动不动,‘手指’上黑色的黏腻物滴答滴答落地,南渡掐得力度紧,一点点将白骨的脑袋转过来看,瞳孔刹时缩小一圈。
还没做出下一个动作沈万竹已经走到了前面。
“怎么会……”即便靠得如此近沈万竹依然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是真的。
怎么会与他体内的那只鬼的样子如此像,按照那个鬼的样子一点点刻出来的一样!
喉咙发紧,咽下一口唾沫仿若心跳都被这一声轻微的咚咙掐住。
相比之下南渡比他反应得快一步,一只手立即握住了对方的手,沈万竹的手不知何时握成了拳,骨头咯肉,拇指下的脉搏在狂跳。
沈万竹状态太不对劲,南渡便没有多犹豫一分,捏在‘脖子’处的手指一紧,白骨当场暴毙。
撞过来的水浪将地上的齑粉不点不剩地带走,南渡看得很清楚,这具白骨的脸部骨头上面有细微的刀工痕迹,是有人故意造出来的而非巧合。
知道暗地里要藏不住了现在都敢算计到他头上,那就祈祷别被揪住尾巴,挫骨扬灰都算他祖上阴德重。
“回城阳吧。”沈万竹忽然说,他转身要走,只是手被南渡握着迈不出去第二步。
两人短暂对视一瞬,南渡先开口,语气同样没有往日的调侃意思,“你怕它什么?”
怕它?沈万竹反应过来南渡问的是刚才那个东西,他没有多做解释,口搪塞:“可能因为没见过吧。”
他也知道南渡不会信,但现下沈万竹实在没有心思去想一个没有漏洞的谎言,而真话也不是可以告诉的,他不想被揪着问到底。
“只是因为吓人?”
沈万竹不知道南渡这么个会看眼色的人这时候到底在强问个什么劲儿,他不受控地咬着嘴皮,胜在还有那么一丝理智没有到把气迁怒到旁人头上的地步,干笑一声道:“我说回城阳,衣服又弄湿了。”
南渡没有固执地止步于原地,而是向他过来,同时说:“你刚才的反应很像要收徒的那个人。”
沈万竹甩开了他的手,“是么,如果你当年有那么丑,那我完全能共情那个人。”
浪花翻涌中呼吸声清晰可闻,气氛冷到手骨节隐隐发白。
南渡意外地服软,上前重新捏住了沈万竹的手按了按掌心的肉,“好了,我们先回去。”
回去路上两人没有再多说一句沉默如鸡,到城阳进屋前沈万竹也没交代什么,门关上人躺在被褥上他才感受到一丝踏实感。
怎么会是碰巧,每一件事似乎事不关己查着查着总是关于自己,难不成这背后的人沈万竹不小心得罪过。
扪心自问,他这辈子除了梵天没有对谁赶尽杀绝,何至于针对到如此地步,那到底还有什么连他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问题隐隐成为这些人的动机。
人趴在被褥上半个时辰过去,闷得脸上全是汗,心口堵得慌,不知道窗户是不是没关有一股凉风对着床吹,隐约有个直觉,抓着枕头一翻身,窗户下面有个影子坐在那里。
果然直觉没出错,虽然只一隅月光洒落,南渡的发色太过好认。
只是屋里黑,沈万竹这个角度斜看过去,只能看到黑乎乎的身型和银白的发丝。
常人见了都要喊一句有鬼。
沈万竹这回没有着急赶人出去,可能是南渡的存在没有那么让人感到不快,他翻身后靠着枕头不知道发呆还是在看人,沉默良久。
而后说了句摸不清头脑的话,“我怎么看不清你的脸?”
昏暗里南渡好像用手摸了摸脸,“你真的在看我啊,还以为你在发呆。”
可能是月亮微微往上挂,此时南渡的五官轮廓不像刚才那么一团黑,能看到线条大概走向。
“你既然知道我身上有它,那知不知道有什么办法可以彻底除掉它。”
沈万竹一直认为关于自己身上的秘密只需要自己知道,他人的参与并不能改变什么,即便说了世上又有几个人能感同身受,你觉得天大的事情他却觉得是小事,他觉得要命对你而言却是易如反掌,徒增烦恼,你越歇斯底里越加深你脑子有问题的诊断。
但从前觉得不可能的事情就这么真正的有一个同样能看到它存在的人,如此多的巧合总算有一个是让他看到希望的巧合。
此刻萌生一个倾诉的想法,也许是天时地利人和他突然想把一个人拉到他内心的世界,让他去理解去感受,那么正巧在这个空荡的屋子里只有南渡在场。
南渡似乎早做好了去探讨这个问题的准备,没有惊讶的语气,“那你告诉我你害怕它什么?”
“当年你闯地府与那四个司命交手前你有没有害怕过?”
“没有,我既然去做了那一定是因为我有七成的把握。”
沈万竹真心觉得南渡这人心大,如果这都不能让他感到恐惧,那他还真不知道怎么向他讲述自己对这只鬼的感觉。
“你应该直接问我有没有害怕过。”
沈万竹没有绕弯子,“那你有过害怕的瞬间?”
“婴儿在分娩的时候会不会感觉到自己被撕裂?”
沈万竹记得南渡说早年自己并不知道人是人生的,对这个问题没有觉得奇怪,回答道:“不会,分娩时婴儿的痛觉不会被记得,最痛苦的是母体。”
南渡手搭上窗台,在风中扬了扬,“那我也许是个意外,从母体分离时我总觉得我被撕裂成了两半,疼痛是一回事更多的是脱离母体的恐惧,那是我第一次感知到害怕。”
不知道父母的存在却能有分娩的记忆。
“一旦知道这种情绪是害怕便也能清楚为什么害怕,我是怕失去,那你呢,你怕它只是因为它的相貌?”
沈万竹坦诚道:“怕不可控的东西,因为这意味着很多意外,如果一件事不能在我的掌控下我会坐立难安。显然你也看到了我那时是最落魄的时候给了它可乘之机没有除掉它,深刻在内心上的恐惧不会因为自身的强大而减弱,至少我是这样。”
从头到尾沈万竹自己也明白自己在躲避,他就是无法去面对,可能面对这个东西不单单是面对它还有那时候失意落魄的自己,祸不单行,偏偏一切事都发生在那个时间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