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章到此为止
手腕倏地被捏了住。匕首在距离他腹部一公分的位置停下，雪天傲一怔，不敢相信的抬起头，“晴儿！”男子深刻而又悔恨的眼神，自始至终都凝落在她的脸上，“你就真的这么恨我吗？恨不得我去死？”
漓殇咬紧牙，所有的坚强都开始扭曲，凌乱了他的视线，“没错！雪天傲，我恨不得你马上去死！”她的低吼声，已近咆哮，强忍着的泪，却顺着眼角淌下，“你痛吗？我只会比你更痛！”
他痛苦的垂下眸，目光落在她紧握的匕首上，缓缓的，扬起唇角，“一直以来，我都恨你父皇，是他害得我国破家亡。”抬眸，凝视着她，“甚至在我打算利用你时，我都不觉得，我有一天会后悔。不管我怎么做，我觉得，那都是理所当然，是你父皇毁掉了我的一切，我应该报复的，不是吗？”
他自嘲的笑笑，摇了摇头，“所以，我处心积虑的算计，不惜让自己失忆去接近你，看着你一步步走入我布置好的陷阱中，我完成了自己的复仇，我没有辜负那些誓死把我救出来的将士，没有辜负我父皇母后的期待。多么天衣无缝的复仇啊！但是，你知道吗？我算错了一步，我爱上你了。”
雪天傲抬起另一只手，想要抚上她的脸，却被她厌恶的避了开。“多么嘲讽啊，失忆时的我爱上你了！我也曾迷茫过，我也曾想过放弃，但你让我怎么面对那些期待的目光。我想或许我报了仇，完成了所有人的期待，我再把这个国还给你，是不是就都完整了。”
雪天傲掀唇一笑，笑容几许凄凉，“我以为时间会冲淡一切，我以为我只要尽我所能的去弥补你，总有一天你会放下.”
“你以为？一切都是你以为！看到了嘛？自以为是、自私自利，就是你的本性。还给我？怎么还？你能让我父皇母妃活过来吗？能让寒天湛回到我身边吗？能让若白师兄、漓宸站在我面前嘛？你不能！你什么都不能！”漓殇本是情绪激动的冲男子喊着，话说到后面，情绪越来越平静，语调也没有什么起伏，哀莫大于心死。
他垂下头，只是苦笑着摇头，失落，沮丧，悔恨，都不足以取代他的情绪。胸口被生生剜出了一块空缺，是血，是肉，是灵魂，正在悄然流逝。
他真的从未，从未想过要伤害她，哪怕是那天逼宫，他从来没有想过与兰陵结盟，只是，只是想把她引得远一点，等他报仇之后，再去找她解释。她回来的那刻，他就知道他即将失去的是什么。
只是，太迟了。
握着她的手，越来越紧，“晴儿，其实从一开始，我们就注定了会是两败俱伤。”他肩负家国大恨，对复仇的执着难以舍弃，只是赔上了他的心，那早已一点点沦陷的心。
罢了，终是欠她的。
缓缓的，雪天傲松开了手，抬头，对着她温柔的一笑，“我说完了我想说的话，如果杀了我能使你解脱的话，我毫无怨言。只希望，以后你都不要再遇到像我这样的人了，以后，都不要再受伤了”
漓殇手里的匕首开始轻颤，瞪着他，双眸红得慑人，“你以为你现在说这些，我就能原谅你吗？”
雪天傲轻轻摇头，脸上浮现了一种情绪，叫解脱。“我不奢望你会原谅我，相反，就这么恨下去吧，因为，恨会让你变得坚强，会让你活下去。我宁愿，你会恨我一辈子。”没有爱，便恨吧，至少，会记得他一辈子。
如果说，让他最后再自私一回，那便仅此一求。
漓殇的手颤抖得愈发厉害了，心被狠狠蛰痛了，狂乱的眸盯着他，嘴唇被咬出了血痕。他们都没错，只是有太多的身不由己。
将她的挣扎，她的痛苦通通看在眼里，他握住了她的手，“晴儿，要懂得保护自己，知道吗？”将她的手握紧，然后，在漓殇还来不及反应时，倏地拉向自己。
“不要！”远处传来的一声呼喊，可此时没有人有心情去看来者何人。
“啊！”她下意识的尖叫一声，想要抽回来，已是来不及。
刀子扎进了他的腹部，鲜血顿时涌了出来。
她的脑袋倏尔“嗡”一声炸了开，眼睛瞪大，手上传来的湿热，火一般灼痛了她的皮肤。
他的身子摇晃两下，尽管腹部传来巨痛，可他却像松了口气似的，心头积压的所有负罪感，慢慢的消失。“晴儿，如果我们可以重新相遇重新开始.你会不会会不会.”他的喘息声开始变得沉重，冷汗顺着脸颊淌下来。
“噗！”
来人一掌打中漓殇的左肩，在漓殇没有防备之下，强大的真气将人拍飞，大概三米之后，一口鲜血喷出，倒在地上。
“主子！”“殇儿！”灵儿连忙上前查看，叶穆快她一步，将女子拥入怀中。
来人将雪天傲接住，掌心贴在他后背上，源源不断的向其传输真气。
漓殇看着来人，泪水模糊了视线，带着不敢置信的目光，颤抖的开口，“师师傅？”
来人就是古老！
“你终于愿意出来了。”老者看着古老说道。
古老的视线有意识的躲避漓殇的目光，孽缘，都是孽缘啊！
叹了一声，低沉的声音传出，“丫头，冤冤相报何时了。”
原来，飞羽的隐士，是师傅！
漓殇自嘲一笑，原来人都是会变的，曾经那个把自己捧在手心的师傅，也因为道不同而对她出手了。“师傅，对不起，我给您丢脸了。我现在的样子，是不是很可怕。”
“丫头~”古老的心里也是难受，隐士，之所以平时不出现，只有遇到了危害四国平衡时才会出现，是因为只有在关键时刻，他们的血脉才会觉醒，才会记起自己肩负的责任。
这也是古老迟迟出现的原因，他难以对自己曾经亲手教导出来的丫头出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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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或许是我最后一次叫您师傅了，毕竟道不同。”安静的陈述着事实，周身笼罩着孤独，好似被全世界抛弃一般。
古老抬眸去看，女子强装的坚强，让人心疼，“丫头，这一头银发，比月光还美。修魔并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但我们要有底线，他们只是普通的百姓，何其无辜？”这片土地，似乎被鲜血染过一般，红的通透。
“师傅，所有人都在说这句话，他们无辜，那我呢？曾几何时，我也善良过。”漓殇缓缓说着，眼中闪烁的是对前路的迷茫，为过去的怀念。
收回放在男子背后的手，“羽皇把你送来时，曾经说过，他知道你这一生不会安稳，但希望能尽自己的全力，守护你脸上的笑容。也就是这句话，让我答应了留下你！”
漓殇怔了一瞬，笑容，有多久了，没有发自内心的笑过了；有多久了，不知道笑是什么感觉了。
须臾，冰冷的声线，凉凉开口，“凡尘往事，今日一笔勾销，谁对谁错，到此为止吧。”
雪天傲充耳不闻，只是坐在地上，目光僵直的望着她，“不是恨吗？为什么不继续恨下去？”
漓殇低低的笑了一声，望向他的视线平静又祥和，爱恨皆无，“累了，不想再恨了.”
雪天傲只觉得此时的自己像是失了灵魂一般，他的这一生何其有幸，有幸遇见她；又何其悲哀，悲哀终是错过她。
山庄相处的时间，是我这一生最幸福的时候，最终没能娶到你，我很遗憾，没能给你幸福，我更遗憾。到此为止就到此为止吧，我也该放手了，一开始的幸福就是偷来的，现在该还回去了。
“留下凤鸢，带着你的人，走吧。”古老温声开口，放她们离开。
“古老！她伤了兰陵皇室上上下下数百条人命，怎可放她离开？她闯下如此弥天大祸，你还包庇她！你飞羽可是也死了这么多普通百姓。放虎归山，必将养虎为患！”半死不活的老者艰难的爬起身来，盯着古老，想不通他的做法。
这妖女以一己之力将他打成重伤，即使没有凤鸢，她可是将弑杀谱练到了四重啊，这种人在世上，还是魔教教主，一个两个都护着，真是疯了，都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