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红绳愿你以后安宁喜乐无病无灾
第55章红绳愿你以后安宁喜乐无病无灾
江阳之事暂毕,孟陆离与高沉星一行人先行回了永昌雅园休整,一则书玉的伤口有些红肿高沉星放心不下,二则她也想在回京前去李子遇的百家学堂看一看。
由于在江阳的那几日情绪紧绷诸事烦忧,眼下到了雅园高沉星方放松了些,于是积累数日的疲惫也随之而来,洗去一身浮尘后便早早入了眠。
秋月居内,孟陆离与李子遇在窗下对酌,一如初来那晚。
遥望窗外高悬的弓月,孟陆离道:“还没感觉过了几日,这月相倒是已经走完一轮了。”
李子遇笑着给他添酒道:“王爷来此这一遭解决了江阳水患顽疾,下游百姓今年冬天的日子应该要比去岁好过一些了。”
孟陆离却不甚乐观:“河道上是经年累月的事,短短数月的治理很难瞧见成效,否则江阳之事也不会被瞒了这么多年。”
半晌未见对面回应,孟陆离将目光从窗外收回,却见李子遇正一脸好笑地看着自己,孟陆离疑惑:“这般瞧着我做什么?”
李子遇道:“王爷这几日与长公主朝夕相处的,说话神情倒也越发相像了。”相较之前的淡漠冷情,此刻这个哀民生之多艰的孟陆离才更像广宁王。
孟陆离嘴角微不可见地上扬了一个弧度,他转而问李子遇道:“你不准备回长宁了?”
“我这个人吧,心中想着的是风花雪月,眼里看到的却都是人间疾苦。”李子遇自嘲,“等那日王爷需要我了,我再离开此地也不迟。”
孟陆离擡手与他对饮,“江南多士子,你暂时留在此地也好。”窗外微风吹动了屋内的烛火,孟陆离道,“百家学堂的名声也不应止步于此。”
李子遇了然道:“能得王爷此言,我定当竭尽全力。”顿了顿他问,“王爷这般是为了自己还是为了长公主?”
孟陆离饮着酒并未回答,李子遇心中自明,他忽而思及一事遂开口:“说起长公主,我昨日见着一人,险些将她错认成了长公主,幸而嘴慢了些,否则就贻笑大方了。”
孟陆离擡头,“哦?不知是何人?”
***
永昌县城外有着大片错落的良田,在距离这些田地不远处有一座占地近五亩的大宅院,正是李子遇所创的百家学堂所在。
江南多雨水,高高的白墙上已有不少斑驳的痕迹,尚未走近便能听见宅院内飘来的朗朗书声,为这乡间田野平添了一份生机与希望。
宅院的大门敞开,高沉星擡头望着空空的门匾不由奇怪:“这门匾怎么没有题字?”
“本是想题个学府之类的名,只是此间事杂,实在不敢自称学府。”身后的李子遇解释,“且人生漫长天地广阔,此处并不会是他们的归处,就更懒得去想那虚名了。”
闻言孟陆离笑话他道:“怎么这般迂腐了,一块门匾而已。”
“你是王爷你说的都对。”李子遇冷笑,“那烦请您今日便帮我题个字,如何?”
高沉星忍俊不禁地瞧着孟陆离被李子遇拉去厅中磨墨题字,她则独自参观起了这座宅子。
穿过正厅,隔了一片荷花池后便是平日里众人学习读书写字的大学堂,方才在外面听见的郎朗书声便是从此处传来。
高沉星没有打扰夫子上课,她绕过荷花池往东边的连廊下走去。
东侧的厢房被改成了一排数间齐整明亮的房间,高沉星沿着连廊一路走过,之间每个房间内都有人在做着不同的事,从基本的刺绣纺织到酿酒制茶甚至连草药针灸都有人在教习。
高沉星颇有些意外地看着每个房间内各司其职的众人,忽而明白了方才李子遇所言“此间事杂”是何意。
女红屋子内的老师似是察觉到了高沉星的目光,她擡头朝着窗外望过来,意外与高沉星对上视线,高沉星朝她微微颔首,老师亦回以一笑,屋内的几名学生正在认真研究着手中的活计,那位老师则走向了高沉星。
“这位姑娘是新来的老师?”
高沉星瞧着眼前这位笑容温柔眉眼和善的女子觉得有些面善,她笑了笑:“为何我不能是新来的学生?”
女子道:“你的眼神与她们不一样。”
“哦?”
“被子遇先生收留的女子眼底多是怯懦与不安。”女子的手指轻轻指了指自己的眼睛,“而你的眼里更多的却是悲悯与怜惜。”
女子的眼角虽已爬上了皱纹,但丝毫不掩她年轻时姣好的容颜,高沉星盯着她眼角微小的一粒红痣微微愣神。
“这个送给你。”
高沉星感觉自己的手被牵起,女子的手指纤长柔软显然平日里并不需要干粗重活,她将一条细细的手编红绳放进高沉星冰凉的掌心中。
“每个来这里的姑娘我都会送一条给她,这红绳在佛前祈过福,愿你以后安宁喜乐无病无灾。”
高沉星张了张嘴,半晌干涩出声:“多谢。”
女子笑道:“能在此相遇便是有缘,一条红绳而已何须言谢。”说罢女子转身回了屋内。
高沉星用力握着手中细细的红绳,她透过窗子看着女子弯下腰细心地指出学生绣样上的不足,在女子站直身子擡头之时,高沉星迅速转头收回目光。
廊下的花园里,高沉星寻了个不起眼的石凳坐下,她小心翼翼地盯着那间女红屋子,不知过了多时,待上午的课程全部结束,待所有学生都离开了房间,她依旧在那处坐着。
一方素雅的帕子被递至面前,高沉星看着帕子上那朵杏花绣样,她伸手接过闷声道了声谢。
孟陆离问:“你都知晓了?”
“原本只是有些怀疑,现在已经证实了。”高沉星别过脸避开孟陆离的视线。
之前与太后之间发生的种种加上宫中旧时传闻,有些猜测不难产生,只是前尘往事皇家秘辛加上故人已逝,真相她无从考证也不愿再去考证。
当画像中的人出现在眼前,种种细节相交叠,被掩盖的过往呼之欲出,而所有的推测与猜想在方才孟陆离默默给她递帕子擦眼泪时便全都得到了答案。
“你是何时知晓的?”高沉星问。
“太后坚持要送你去北崛和亲之时,我就让人去查了。”孟陆离似有叹息,“只是没想到会是这个结果。”
“竟是那么早。”高沉星颇有些自嘲。
孟陆离作为外人仅仅一件事便能察觉异常,而她身处其中十余年都丝毫未觉,实在是太过愚钝了些,她甚至还一直以为是自己做得不够好方会令母女离心,原来有些事从根源上便注定不会有善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