口罩
口罩
傅闻开着车驶向第一医院,心情如同京市初春,又凉又冷。
夜班,一款为医生宝宝打造的疲惫利器。
靠近医院,遇上同事的概率就越大,傅闻漫无目的地想着,今晚会是哪个“小可怜”和自己一起熬这个夜班呢?哦,是林徐行啊。
想到那位万年冰山脸的搭档,傅闻撇了撇嘴。
车子缓缓接近第一医院地下停车场的入口,傅闻放缓车速,等待车牌识别。
这时一辆熟悉的黑色a8无声地滑到他车后停下。
傅闻下意识地瞥了一眼后视镜——啧,这车型,这颜色…等等!那车牌号不是林徐行的啊。
他正想扭头仔细看清楚,道闸杆已经擡起,傅闻只好先将车开进去。一路开到心外科医生们习惯停车的区域,他一眼就看见了那辆黑色00001稳稳停在那里。
“嗯?”傅闻一愣,利索地把车停进车位,心里嘀咕:林徐行来这么早?
他刚下车,跟在他后面那辆a8精准地停在了他旁边的空位上。车门打开,林徐行那张没什么表情的脸露了出来。
傅闻顿时挑起眉毛,抱着胳膊,目光在并排停着的两辆几乎一模一样的黑色a8之间来回扫视,脸上写满了大大的问号:“你这什么情况?”
林徐行淡定地锁好车,将钥匙揣进白大褂口袋,言简意赅地给出了答案:“沈听雨的车。”
“沈听雨的车?!”傅闻的眼睛瞬间瞪大了几分,“你俩这到底怎么回事?”他凑近一步,压低声音。
林徐行瞥了他一眼,如果他不说清楚,以傅闻的性格,今晚甚至未来几天都别想清静。他语气平淡,“他昨天发烧来输液,结束时状态不好,我开他的车送他回去了。”
“他今天还要来输液,所以我先把车开过来备用。”逻辑清晰,理由充分。
然而,傅闻脸上明显写着“我不信”三个大字。他伸出食指,对着林徐行左右摆了摆,语气笃定又带着点戏谑:“少来这套。哥们儿我不信哦~你俩这绝对不清白!”说完,他没再给林徐行“狡辩”的机会,哼着歌,心情莫名好转了许多,转身就朝着电梯口走去。
林徐行看着他的背影,也懒得再多解释。
输液区,沈听雨正靠在椅子上闭目养神。药液一点点滴入血管,但身体的难受并未立刻缓解。林医生临时有台紧急手术,没能过来。反倒是傅闻,不知从哪里晃悠了过来,在他旁边插科打诨地陪了一会儿。
拔针后,沈听雨依旧觉得头重脚轻,他拿出手机给林徐行发了条消息,拜托他再照顾自己的车一天,随后便叫了司机来接自己。
连续输液三天,沈听雨终于给自己放了一天假。
再不休息,他感觉真要散架了。好在输液比口服药效果好得多,他今天总算恢复了些精神。
三月初的京市,气温略有回升,但寒意未消。沈听雨今天穿了件宽松的卡其色羽绒夹克,柔软的面料衬得他随性了不少,加上生病初愈未经精心打理的头发,看起来竟真有几分像男大。
他正坐在输液区,药液滴完一半。
刚结束手术的林徐行匆匆赶来,眉宇间带着难以掩饰的疲惫。
昨晚的夜班堪称兵荒马乱,病人状况不断,林徐行和傅闻两个人几乎没合眼。
今天一早,傅闻才发现科室新来的实习医生胆大包天地穿了条红秋裤,气得他追着那小医生跑了半层楼,非逼着人家当场脱下来。
沈听雨半张脸都埋在竖起的夹克领子里,显得有些蔫蔫的。看到林徐行,他才稍稍擡起头,露出那双因生病而显得有些湿润的眼睛。
林徐行走到他面前,从口袋里拿出一个新的医用口罩,递过去:“戴上点,你免疫力还没恢复。”
输液区基本上都是重感冒患者,沈听雨身体的抵抗力再遇见点强病毒估计扛不住。
“嗯。”沈听雨应了一声,伸出没输液的那只手略显笨拙地接过口罩。
他单手操作,将一边的挂绳套在耳朵上,但另一边却有些别扭。
正当沈听雨想调整一下姿势戴另一边口罩时,林徐行极其自然地俯身靠近,微凉的指尖轻轻掠过他的耳廓,替他将另一边的口罩挂绳仔细戴好。
那短暂的、略带冷意的触碰,让沈听雨微微一怔,下意识地擡眼看向近在咫尺的人。
林徐行仿佛只是完成了一个再寻常不过的动作,他的目光专注,甚至伸出食指和拇指,在沈听雨的鼻梁处轻轻捏了一下口罩的金属条,让它更贴合脸型。
口罩严丝合缝地戴好了,沈听雨却莫名觉得呼吸有些发紧,他眨了眨眼,一时忘了说话。
林徐行直起身,脸上依旧没什么波澜,仿佛刚才那片刻的靠近从未发生。他极其自然地在沈听雨旁边的空位坐下,问道:“感觉好点了吗?”
沈听雨侧过头看他,隔着口罩,声音有些闷:“好了很多。”
“还有哪里不舒服?”林徐行的视线落在他正在输液的手上。
“不发烧了,就是嗓子还有点疼,别的没什么了。”沈听雨回答。
“嗯。”林徐行应了一声,微不可察地眨了下眼,浓密的睫毛在下眼睑投下一小片阴影,透出浓浓的倦意。
沈听雨这才忽然想起来,林徐行昨天值了夜班,现在本该回家补觉。
他怎么还在这里?
“你不回去休息吗?”沈听雨忍不住问。
林徐行擡起眼,目光先是扫了一眼沈听雨上方还剩小半袋的输液袋,然后才重新看向他,声音平静却不容置疑:
“等你打完针,一起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