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了
乱了
海市的项目终于落地,沈听雨的心也彻底放了下来。
年初最重要的项目结束,沈听雨开心的不行,但在海市的最后几天,一场突如其来的寒潮让气温骤降,又让他笑不出来了。
连日高强度的工作透支了沈听雨的精力,返程的飞机上,他就感觉不太妙。
强撑着回到家,沈听雨胡乱吞下几片感冒药便倒头昏睡过去。
第二天清晨,闹钟锲而不舍地响了近三分钟,才将沈听雨从昏沉的睡眠中唤醒。
额角隐隐作痛,喉咙干涩发紧,浑身肌肉都泛着酸软,又病了。
沈听雨深深叹了口气,他从床上坐起来,今天必须得去公司,公司里还有很多紧急文件等着他签字处理。
沈听雨本以为靠着自己强大的意志力和药物就能把这次感冒能扛过去,但这次病毒来势汹汹,沈听雨连续吃了三天药,一点也不见好,甚至还在发烧。
必须去医院了。
下班后,沈听雨开车去了第一医院。
挂号、候诊、检查……等到护士将冰冷的输液针头刺入他手背的血管时,沈听雨才恍然想起林徐行。
生病或许是个不错的机会。
这个念头一起,沈听雨就拿出手机,用没输液的那只手编辑了一条消息发送出去。
沈听雨:林医生,在忙吗?如果不忙的话,方便帮我买瓶水吗?在输液,有点口渴。
消息发出去后没有立刻得到回复。
沈听雨不确定林徐行是不是在做手术,便也不再催促,只是疲惫地向后靠进输液区那并不舒适的铁质椅背,闭上了眼睛。
高强度工作后的病倦如同潮水般席卷了他,他累得几乎下一秒就能睡着。
不知过了多久,沈听雨听见一阵刻意放轻却依旧清晰的脚步声停在了他面前。他若有所感,掀开沉重的眼皮望去。
林徐行没有穿白大褂,一身简单的深色便装,仿佛刚从外面赶来。
他站在略显嘈杂的输液区,手里握着一个深色的保温杯。
林徐行垂眸看着沈听雨,面色沉静,但微微蹙起的眉头却泄露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情绪。
“你怎么又生病了?”他的声音比平时更低沉一些。
沈听雨扯出一个无力的笑容,声音因发烧而沙哑:“我也不知道。”
似乎最近总是在他面前露出这副病弱的模样。
林徐行擡眼看了看上方还剩大半袋的输液瓶,又扫过沈听雨苍白疲惫的脸色,沉默了几秒,开口道:“去休息室躺着输液吧?这里不舒服。”
他的提议正合沈听雨之意。躺着确实比硬坐着舒服太多。
而且他并不介意麻烦林徐行,甚至潜意识里,他本就希望与对方产生更多交集,他不想和林徐行之间划分得太清楚。
他不想和林徐行太清白。
然而,沈听雨高估了自己此刻的精神。他本想趁着独处的机会和林徐行说说话,近半个月没见,他确实有些想念对方。
可他人几乎是一沾到休息室那张干净的单人床,就沉沉睡去。
再次醒来时,输液已经结束。林徐行正微微倾身,小心地帮他撕开胶布,拔出针头,然后用指腹稳稳地按压住针口处的棉签,防止血液渗出。
沈听雨的意识尚未完全回笼,目光有些朦胧地看着面前的人。
林徐行的手指修长,按压的力道恰到好处,皮肤的触感依旧带着那种令人心动的柔软。沈听雨几乎是下意识地,擡起空闲的食指,带着一种没有边界感的亲昵,轻轻蹭了蹭林徐行按压着自己手背的那只手腕内侧的皮肤。
“林医生。”他刚醒来,嗓音低沉沙哑得厉害,“护手霜,涂了没有?”
林徐行动作微不可察地顿了一下,擡眼看向他,那双总是平静无波的眼眸深处似乎掠过一丝极细微的波动,随即轻轻点了点头,算是回应。
按压了足够长的时间,林徐行才松开手,确认没有出血。
沈听雨慢慢坐起身,有些乏力地靠在冰凉的墙壁上。
林徐行的目光落在他依旧泛着不正常红晕的脸上,下意识地就想伸手去探一探他额头的温度。
然而指尖刚擡起几寸,这个过于亲昵自然的动作让他猛地顿住了,这似乎越过了普通朋友之间该有的界限。
就在他迟疑的瞬间,刚醒过来脑子还不太清醒的沈听雨,身体本能先一步做出了反应,他擡手,轻轻握住了林徐行那只悬在半空骨节分明的手,然后自然而然地牵引着,将对方微凉的掌心直接贴在了自己发烫的额头上。
肌肤相触的刹那,两人似乎都怔住了。
沈听雨感觉到那只手微微一颤,却没有立刻抽走。
掌心传来的温度细腻而温暖,竟奇异地安抚了因发烧而带来的焦躁。
而林徐行只觉得自己的心跳骤然失了序,撞击着胸腔,声音大得几乎要震破耳膜。
他完全分辨不出,这温度究竟是来自对方未退的烧,还是源于自己的体温。
所以,当沈听雨擡起依旧湿润朦胧的眼睛,望着他轻声问:“怎么样?还烧吗?”的时候,林徐行几乎是磕绊了一下,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带着一丝罕见的慌乱和不确定:“不知道。”
沈听雨还握着他的手腕,闻言先是一愣,随即像是明白了什么,不由得低低地笑了起来,胸腔微微震动,连带着林徐行贴在他额上的手也能感受到那细微的震颤。
他没想到,平日里冷静自持的林医生,竟然还会有这样纯情无措的一面。
明明只是一个朋友间寻常的探温动作,却让他这样慌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