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谢庭玄虽然知晓欲速则不达的道理,但赐婚圣旨甫一颁布,他便极快地拟定了婚期,定在了季秋的十月中旬。
按理说,筹备婚礼长了需要一两年,短了也得三四个月。如今距离十月中旬已不到两个月,实在太过仓促。
因为魏泱原本该在八月中旬时出发,赴朔州任职,但他似乎是因为放心不下林春澹,特意向皇帝求了恩典,暂时留在京中,任职御前侍卫。
谢庭玄唯恐,夜长梦多。只能一面筹备婚礼事宜,一面加强了谢府的守卫,确保任何人都不能混进府中。
日子一天天过去,但一切都平静得很,什么都没发生。赐婚的事情传到兖州,谢氏全族上下皆是震惊不已,尤其是他父亲谢泊,听到此事之后当场气晕过去。
紧接着一病不起,到现在还下不了床。
席凌收到袁令仪寄来的信件,便礼节性地询问了一句:“郎君,您要不要派人去兖州看看家主?”
意料之中,谢庭玄听闻后面色毫无波澜,冷淡道:“他气性大,就让他继续气着。省得病好了,入京找所有人的麻烦。”
“是。”席凌应答后,又问,“喜服已经制定完毕,今日就能送到春澹少爷那里供他试穿。”
闻言,男人眸光微动,起身道:“将喜服送到卧房,我亲自去。”
秋风凉爽,林春澹时不时就爱坐在廊下的躺椅上看话本。他到的时候,少年怀里还坐了一个超级大胖猫。
雪白雪白的,正一边踩奶一边夹着嗓子叫,喵喵喵的。
谢庭玄靠近,不动声色地拎起善念,将它丢到旁边,顺势给少年洗脑:“它天天草丛里窜来窜去的,一身的毛。”
林春澹还能不知道他什么德行。琥珀色眼瞳中染着点点促狭,合上话本,轻哼了一声。
抬目,瞥了他一眼,问:“干什么?”
虽然那日他决定伺机而动,不再和谢庭玄对着干,但还是控制不住自己的脾气,恃宠而骄这话是真的。
对喜欢的人总是骄纵一点,他面对谢庭玄,总是想蹬鼻子赏脸,根本做不到从前那种逆来顺受的样子了。
只能偶尔高兴的时候,才给男人一点好脸色。
“婚服做好了,下人刚刚送过来。”
说着,顺便伸手将窝在躺椅里的少年捞了起来,抱在怀里。
林春澹懒洋洋地嗯了一声,他原本不想多说些什么,也不想试穿。因为他觉得没必要,他又不想嫁给谢庭玄,还盘算着能不能趁着婚礼人多逃跑。
所以对婚服只有一点要求,那就是轻便,这样才能方便逃跑。
但当男人的目光凝在他身上时,他隐隐感觉到了一种渴求。
他垂下眼,还是没狠下心拒绝,随口应了句:“那就试试吧。”
随意的一句话,却足以令谢庭玄满足。他珍惜地亲了亲少年的唇角,目光灼热。
林春澹却禁不住地,目光躲闪。
他心里闷闷的。
不想再当骗子,却又不得不骗。
……
大婚前一夜,谢府灯火整夜未熄,新房内燃着红彤彤的花烛,每一对都由婢女专门照看,确保它们燃了一整夜。但不巧的是,虽然故意提前了婚期,但今年冷得快,十月中旬便下起了第一场雪。
等到清晨时,雪白已经覆盖了整片府邸,也衬得府里屋檐上挂着的红绸红灯笼更加耀眼。
谢庭玄平素不喜张扬,但偏偏在成婚这件事上,用了最大的规格,两人特殊,简化了接亲的环节,却没少排场。派专人特意在府外沿路一条街,尽洒金箔金纸银钱,只为了获得众人的祝贺。
这是场特殊的婚礼,没有接亲,也没有两方的亲戚长辈。拜堂的吉时在傍晚,下午时才到了寥寥的宾客,太子在列,谢庭玄的同僚也在列,其余的全被挡在门外。
唯有一个厚脸皮的薛曙,攀着陈嶷的胳膊叫了好多声表哥,叫得陈嶷都快烦死了,才勉强混了进来。
谢庭玄一身朱色婚服,头束紫金玉冠,华丽繁复的服饰反而衬得他容姿绝世,清冷矜贵。面对薛曙,他神色淡淡,但眼中的蔑视和冷漠一如既往。
“我与薛世子,似乎没什么交情。”
“又不是来看你的。”薛曙冷嗤一声,将礼金和贺礼交给门房,他倒真是来贺新婚的。
他看着谢庭玄身上的婚服,又想到即将和他成亲的人是林春澹。心里都快嫉妒疯了,恨不得当场将此男打昏,换上衣服即刻取而代之。
忍不住碎碎念道,“也不知道有什么好的,就这么挂念,这么喜欢。连自己的性命都不顾了。”
薛曙正说着,旁边的陈嶷听不下去了,赶紧把这个祖宗拉走。
以至于谢庭玄蹙眉,脸色很冷,却没听见他的最后一句话。
“跪在殿里求了那么久,连佛祖都心软了。”
闻言,陈嶷愣了一下,拉着他站定,蹙眉问:“这话是什么意思。你跟春澹,怎么回事。”
薛曙瞬间闭上了嘴。
他和陈嶷虽然算是表兄弟的关系,但隔了好几辈,只能算他狗急跳墙,胡乱攀亲。
不知对方是敌是友,只能支支吾吾地说:“就是,认识的关系呗。还有……”
他顿了一下,老老实实地招了:“我喜欢他呗。”
陈嶷一阵眼晕,他指着薛曙不知道该说什么。早知如此,他说什么也不会带他进来。
但事已如此,他只能将薛曙拉到一边,沉着声音嘱咐道:“不管如何,今日他要嫁的人是庭玄,这是陛下亲赐的婚约,你绝不可胡闹。”
薛曙骄傲的眉眼间浮现几缕落寞,他罕见地懂事,说:“我知道,不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