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93%
第93章93%
丽子还记得自己第一次杀人时的心情。
她那时被困在一处黑暗狭小的空间里动弹不能，能感知到周围的一切却无法回应，眼睁睁看着那个怪物操纵着自己的身体，用漆黑污泥化成的利刃割开了前男友的喉咙，只因为对方太过吵闹。
血，红色的，黏腻温热的血喷了她满头满脸，那股恶心的味道熏得她想吐。
她怕得要死，想要哭泣尖叫，想要逃离这个鬼地方，想要捂住那道不停流血的伤口，无论是谁，无论是谁都好，来救救他们，她不要变成杀人犯，她不想背负这份罪孽——
但那人还是死了，占据她身体的怪物甚至颇有耐心地蹲在他旁边看着他的瞳孔慢慢涣散，体温渐渐冰冷，像是一个寓教于乐的老师那样对着丽子谆谆教诲道：“他不是狠心抛弃了你吗？看着他死去的感觉怎么样？是不是很兴奋，很开心？你真该感谢我的。”
“如果不是我，像你这样毫无价值的人，到死都无法让别人记住你的名字吧。”
不，不，不是的……
我也有可以做到的事，我也有存在的意义——
废弃的游乐园被闻讯赶来的咒术师团团围住，漆黑的帐从头顶落下，将这块荒芜土地变成了你死我活的斗兽场。他们接到的命令是务必要将在场的人赶尽杀绝，而唯一有威胁的特级咒灵却有致命弱点，它必须依靠宿主才能存在。因此这些身经百战的术师毫不畏战，在灰原惊怒的目光中发动了攻击！
他们没有注意到，漆黑的，污浊如淤泥般的阴影在流动分散。
他们从未在意过那个突然出现的瘦弱女性，她甚至不是咒术师。
噗嗤噗嗤——
宛如布帛撕裂的声音响起，冲在前面的人像是被按了暂停键的人偶般突然停止了行动，随后温热的血液高高喷溅而出，浇了身后的人满头满脸，让他们惊愕地瞪大了眼睛。
那不断蠕动，飞速增殖的漆黑触肢正从同伴的胸膛钻出，它们仿佛具有生命一般灵活穿梭在战场上，贪婪收割着猎物的生命。四处飞溅的血液划出一道道优美的弧线，此起彼伏的尖叫哀嚎伴随着沉重倒下的尸骸，让此处瞬间沦为人间地狱。
“停下……丽子——停下！！！”
一片浑浑噩噩的混沌中，她仿佛听见有谁在叫喊着她的名字。
面前是被黑暗笼罩，不见尽头的路，身后是透出微薄光亮的门，她如同被流放的囚徒，脚下的镣铐叮当作响，掩盖住耳边那些吵闹的喧嚣。
“丽子——”
黑暗中，她低头看向自己的双手，苍白，纤细……如此弱小，但只要放弃她自己，她就能获得握住刀的力量，就能将那些坏人都杀光。
她真的，真的已经很努力了，为什么就不能放过她呢，为什么……一定要把她仅剩的东西夺走！
彻底被激怒的流体金属如同炸开的黑色烟花，剧毒的尖刺将贸然闯入她领地的每一个碳基生物牢牢锁定，一击必杀。
满天血雨中，阿吉拼命拦住发狂触肢的致命一击，将那个被同伴凄惨死状吓傻的咒术师用力向后拖去。同清定一样，丽子对于人类的杀伤力几乎是单方面压制，失去控制的密思拉合金完全在凭借本能猎杀每一个基因携带者，如果不拦住她，她会杀光见到的每一个人！
灰原前辈被一个白胡子白眉毛的老头偷袭绑走了，丽子姐彻底失去理智。因为要同时在对抗想要杀掉他的咒术师和想要杀光咒术师的丽子，阿吉握刀的手都在微微颤抖，他筋疲力尽地跌倒在地，满身狼狈，怔愣地看着被帐笼罩的漆黑天空。
“咒灵操术。”
在阿吉绝望无助之时，一个沉静温和的声音从他背后响起。
对密思拉合金有特殊压制的咒灵从虚空中蜂拥而出，像嗅到血食的猎犬般冲着愤怒暴涨的黑色金属狂潮席卷而去！
阿吉抹了把脸上的血污，擡起头正好撞进那双看似平和却隐含怒意的眸子，夏油杰笑了笑，安抚般揉了揉少年的头，轻声道：“你已经做的很好了。”
在脱力晕倒前的最后一刻，他听见男人的声音冷冷响起，“把那群渣滓给我拖过来。”
＊
在夏油杰去救援灰原一行人的同时，五条悟则被非大事从不出现的五条长老叫回了京都。
这位德高望重的长者一手将他带大，鞠躬尽瘁地为五条家付出了他的全部，即便他再桀骜不驯，也难以拒绝这位老人的请求。
“事关清定少爷，我不敢擅专，还请您代表五条家亲自参与总监部的会议吧。”
他相信杰能够处理好灰原的事，在清定的帮助下他目前吸收的咒灵数量已经达到了很恐怖的数字，即便是他，也很难在杰火力全开的状态下全身而退。
一身松纹雪白和服，身姿高挑挺拔，银色短发凌厉飒爽，指尖正漫不经心地把玩着乌檀扇骨，那双令众人畏惧的苍天之瞳被洁白的素绢遮住，隐约勾勒出男人硬朗的眉骨，令人难辨喜怒。
他一进门就被恭恭敬敬地搜走了身上所有电子产品，五条悟看着那个弓着腰战战兢兢，快要哭出来的辅助监督，也懒得为难这群小虫子，嗤笑一声后便允自走向自己的座席，将那些或嫉恨或恐惧的视线抛在脑后。
他懒洋洋地歪在坐榻上，嘲弄地透过一扇扇屏风“看”着那些老头子敢怒不敢言的死人脸。即便这种看上去过于散漫的姿势，他做起来也格外高贵风雅，仿佛他天生就该是高高在上的神祇，漠然地注视着脚下的蝼蚁自作聪明，看着他们的挣扎取乐。
禅院家的酒鬼老头还是这么喜欢装傻充愣，加茂家这个新换的长老倒是没见过，原来那个伪君子终于孽力反馈把自己玩死了吗？还有总监部这群能力低微破事一堆的烂橘子，呕，还好早饭没吃多少，不然这股腐烂臭味迟早要让老子吐出来——淦！这个时间新宿那家甜品店已经开始排队了吧，他期待了好久的限定款芭菲——
【已经通过代购下单，四种口味和特典周边均已付款，预计三小时后取货。】
“爱你！啵啵啵！”
五条悟表面波澜不惊，在心底给他家万能的欧豆豆疯狂比心，大堆大堆的抱怨和垃圾话顺着脑电波传递到城市的另一端，孩子气的表现让正准备接小孩放学的清定忍不住勾起唇角露出微笑。
五条悟冷着脸不说话，甚至连招呼都没打一个，这副光明正大将所有人当成空气的傲慢态度顿时引起了总监会高层的强烈不满。
“这就是五条家的态度吗？！你身为咒术界的叛徒，我等以大局为重，不计前嫌请你参会，你竟然如此无礼——”
“够了！”
坐在最上首的咒术总监猛地一拍桌面，在场众人顿时鸦雀无声。
这位由御三家提名，内阁总理直接任命的老者面容严肃，眸光冷厉，直起身环视在场的众人。他能坐在这个位置上这么多年，凭借的就是绝对中立的立场和沟通协调的能力，但最近总监部内越来越紧绷的气氛和咒灵爆发式的失控让他感到越发不安，仿佛有一双看不见的手正将事态推向难以挽回的地步。老朋友们一个接一个出事，他虽然恼怒五条悟的不讲情面，但也为这些做下错事，晚节不保的老友们痛惜。
人总要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的，无论是谁。
思及此处，他两鬓斑白，饱经沧桑的面容更显苍老疲倦，他在心底叹了一口气，直起身看向五条悟的方向，语气郑重道：“五条家主，这次请你过来，是因为我们收到了一条重要情报，在与禅院及加茂家沟通后得到了确认，现在，我们必须知道五条家的态度。”
他没有单指五条悟本人，反而将整个五条家囊括在内，这反而让五条悟重视起来，他挑了挑眉，不动声色地看向咒术总监的方向，想看看对方又想折腾些什么幺蛾子。
“最近咒灵数量暴增，富士山附近甚至有特级出没的迹象，短短几天内就有数十人丧身火海，内阁已经多次问责于我，咒术界必须拿出合理的应对方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