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汤药
顾衍手拿汤匙一下一下搅拌,姜满心头随着他的动作紧张起来,无比期待他喝上一口脸色黑青,痛苦不堪的样子。
他盛起一勺踌躇片刻,忽地抬眼,见她眉眼微弯,似乎带着玩味,他若有若无地轻笑一声。
之后抬起碗将齁甜的粥喝光,又在石头的帮助下拿木梜吃排骨,糖蒸鸡腿………
在她震惊的表情中,将食案上所有餐食吃光,又拿起冰酪一饮而尽,面上却没有一丝不悦。
榻上之人露出笑意,“谢主子赏赐。”
姜满,“………”
好失落!
算盘没打好,使她鼓腮着脸,气呼呼地想起身,就见春夏端来三碗汤药放在案几上。
浓浓的药气扑鼻而来,一碗又一碗,她若喝得呲牙咧嘴岂不是徒增笑料,“回房喝。”
“姑娘,这是新开的方子,食过餐要立刻服下,药材金贵,木神医交代若少喝一碗或喝晚了,明日要再加量的。”
此话一出,丫鬟敛气噤声,室内死一般的安静,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挖出一勺糖,可勺底刚触碰到碗边,便被春夏一把抓住夺了过去。
“姑娘忘了木神医说的什么了吗?”
不就是忌荤腥,忌寒凉,忌辛辣,忌甜腻………
春夏语气不善,好像教训不听话的孩子,见姜满脸色黑沉忙垂下头,举起汤药送到她唇边。
这怕不是看别人笑话,是让别人看她笑话来了,做恶事要遭报应啊……
顾衍饶有趣味地去瞧这荒唐的一幕,哪有丫鬟教训主子的道理,而姜满倒没说什么,无奈地端起碗将汤药一饮而尽。
这黑乎乎的汤药苦得独具特色,似曾相识。
尘封的痛苦记忆于此时一点点浮出水面,如刚开盖的烈酒,味道浓郁驱散不开……
姜满手指攥紧药碗,晶亮的眸子顿时浮现众多愁绪,转瞬又掺进些许凉意。
她的指尖不受控制地发抖,抬头再三确认,“你确定这是木神医新开的方子,莫不是其他病症也用这个?”
不是她不信木神医的医术,而是其中两碗汤药和前世喝的一模一样,前世病因是惊吓过度,而今是坠湖受凉,怎么可能是一样的方子。
“四姑娘,婢子特意问了,这些药材稀缺得紧,平常人家根本用不起,能用得起的达官显贵,谁又敢在方子上做手脚。”春夏不知自家姑娘为何这么问,但她常去医馆抓药,方子岂能通用。
姜满捧着碗呆呆地坐着。
哦!
竟不只是因惊吓过度,是因自己身子本就不好,又在鬼市受搓磨,才导致病恹恹了几年啊……
姜满走后逐月轩顿时像空了般,菜香药香还有刚刚少女的气息仿佛还未消散。
顾衍还没见过如此善变的人,平静,好奇,怜悯,愁闷,开心……种种情绪在转瞬间复杂多变。
如此心性倒是好骗。
他用力抬起受伤的腿,纯白色绷带上迅速渗出血色,额头随之布满细密的汗珠,可他脸上却浮现一抹轻蔑的笑,对于这种疼痛他习以为常。
可今日为何她要用那种神情问他疼不疼?这姑娘做事真是出乎意料。
“出来!”
顾衍拿起汤药倒进花盆,眉梢微抬。
声音刚落,黑影自屋顶一跃而下,动作矫捷如豹,来人双手合抱于胸前跪在地上。
“寒江见过二殿下!”
顾衍没了之前的一丝温和,冷冷盯着眼前人,“查出是谁毁了雀楼吗?”
寒江应声而起,他五官周正,面上一道疤痕贯穿眉眼,“还没,但能确定不是宫里人,他们人数众多还在继续追杀,都是冲着二殿下来的。”
“呵,没想到还有人惦记我这颗弃子,查出是谁之前无需启用其他暗桩,有情况再来报。”
顾衍眯起双眼,目光透过窗子落在那棵枯树上,其上嫩绿新芽不知何时已悄然冒出,“再去鬼市把那些见过我的解决了,”
寒江抬眸,目光闪过一丝诧异。
“殿下要留在这吗?刚那女子虽无城府,但侯府人多眼杂,主子如今身负重伤,若身份暴露,在这……怕有危险。”
说完这句,他抬眼看到顾衍一身的伤,突然觉得有些心虚。
外面确实更危险,甚至连住的地方都……没有,在这养伤是最好的选择。
顾衍睨了他一眼,“无事,如有异处,我会杀之。”
寒江知道他有多心狠手辣,刚刚的担心实在多余。
……
春三月莫,这夜下了一场瓢泼大雨。
雨滴砸在房檐上,发出咚咚的声音,偶尔还会传来几声响雷,震得人睡不安稳。
还好潮湿的空气被门窗全部隔绝在外,炭火燃得极旺,烧得屋子里暖洋洋的。
“哐……哐……”
急促的敲门声后,便听石头大喊,“四姑娘,四姑娘,小五发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