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人摇晃着倒在她身上

不远处便是逐月轩，几人就停在这石子小路上，四月的阳光虽柔和很多，但风依旧是寒冷刺骨的。

姜满手脚并用在空中刨蹬，喊道：“没错，二哥哥，我要自己走！”

顾衍看着扑腾得脸色通红的姜满，眼睛眯了眯，才看向姜知莫。

注意到目光，姜知莫看眼前八尺余的人，不想仰视，便高高仰起脖子，用力抬高下巴斜看，为自己增添几分底气。

他手臂都酸了，依旧不肯放手。

二人对视半晌，丝毫不见少年有所惧怕，他可是侯府二公子，这个下人竟然不知天高地厚，敢藐视他，怪不得马管家要教训。

面对少年极度平静的冰冷眸子，姜知莫嘴角直抽抽，他竟然有些不知所措，只能自嗓子里哼出一声“嗯”为自己增加气势。

忍不住说道：“我自己的妹妹，爱怎么教训就怎么教训，你一个下人管不着。”

顾衍抿下嘴唇，语气软下来，“二公子说的是，但主子病还未好，二公子若有什么气，冲着小的发就好。”

姜满心头一惊，偏头去看顾衍，发现他如墨的眸子定定看着她。

整个人被风吹得微微摇晃，衣袍翻飞，风再大些就会倒似的，脸上瘦得棱角分明，血色尽失，嘴唇也是异常白，脊背却依旧挺得直直的，恍如白雪中的青松。

这家伙如此样子了，还在关心她吗？

犹记得前世，曾有个小丫鬟春华，和她在府里同吃同住。

一日夜里，她听到春华的求饶声，当即披上衣裳赶去顾衍卧房，刚踏进门就见刀光一凛，春华趴在地上吞咽几口血水便没了气息。

她吓得双腿发抖，壮着胆子去问，“殿下，春华犯了什么错？”

顾衍极度平静，用帕子慢慢擦拭刀上血，眸子冰冷冷向她看来，唇角弯出一个好看的弧度，“摔碎酒盏，胆子过大。”

之后也有几个被送进府的丫鬟，都因为各种小事被他杀了。

他弑杀，不会怜悯任何人，甚至不在乎自己是否受伤，平和的时候太过少见，至少在她这不是恐吓就是询问。

有时候她也会想，留着她是为了什么，看到人吓得浑身发抖很好玩？

那样一个疯子，何时会关心体谅人。

“我哪有什么气，何来出气一说？”姜知莫的话拉回她的思绪。

时光流转，那个满身是血的身影渐行渐远，眼前慢慢浮现此刻这个弱不禁风的顾衍，姜满心中升起一股莫名的伤感。

他到底遭遇过什么，会变成现在这样，不顾及自己的身体，面对别人的羞辱也会低头顺从。

若他没有经历之后那些不幸和困境，是否也会和平常人一样。

或者至少如现在般……

顾衍看着姜知莫夹在姜满腰间的手臂，还有环抱在他身上的那双白皙小手，眸子暗了几分，轻声道：“那二公子不妨把主子放下，她又不是小孩子。”

他攥了攥拳头，昨日抱她出苏府的时候，姜满可没这么抱着他。

姜知莫垂头看向姜满，如今的确已是及笄的女子。

刚刚确实有些冲动，作为哥哥不该在大庭广众将人夹起，他默了默，最终还是将她放在地上，自行向前走。

姜满终于双脚落地，用手揉着腰长呼口气。

屁颠屁颠跟在姜知莫身后，毫无掩饰说道：“二哥哥，你看，姑姑就回来呆几日，花苑就布置的那么齐全，可见祖母有多想念姑姑。”

姜知莫看着她满脸笑意，瞬间猜到她的意图。

用手指推了下她小脑袋，将她推到一旁，言辞坚定，“得得得，休想诓我去帮你要人，我不去。”

她揉着脑袋没放弃，又跟近几分，抱起姜知莫手臂，撒娇似的用脸颊蹭着，声音多了些孩子气，“哪里是要人，分明是姑姑抢人，你也知道祖母不喜欢我，如若我去必要受罚，你就不同啦。”

姜知莫是个实打实的妹妹奴，自己是个孩子的时候，就把姜满看得跟眼珠子似的，走路怕她摔了，吃饭怕她噎着。

在书院听说宫里筹备婚事的时候，若不是同窗拦着，怕是要连夜赶回来了。

哪里受得住她撒娇哄人，此刻看着她这个样子，内心防线已然崩塌，嘴却还是坚持，“不去！”

她回头瞄了眼顾衍，他走起路来一瘸一拐，格外吃力，总有中人随时会倒的感觉。

木神医有些时日不曾诊治了，也不知那汤药是否还对症。

顾衍静静跟在二人身后，听着他们的对话，目光始终停在姜满抱着的那只手臂上，根本没注意到她回头。

只听姜满对姜知莫说道：“二哥哥，前些日子我将他救回来的时候，受的伤很重，现在看着情况也不太好，我觉得还是得先养好伤，所以你去和祖母说说，怎么样？”

苏令舟这才回过头仔细观察身后的人，刚刚他只顾着护妹妹，根本没发现这少年受伤颇深。

而眼下才发现，确实如姜满所说，他心肠软，怎么会见人不救。

他握拳抵在唇边轻咳一下，对姜满说道：“好吧，我去和祖母说，不过你凡事要听母亲的，尤其……”

还没等他说完，姜满迅速笑道：“二哥哥放心吧！”

姜知莫还想继续说，他有一肚子话要叮嘱，例如：离这人远点，他不像好人，实在不行，我将人带走，去书院治伤。

可顾衍根本没给他说话的机会……

整个人摇摇晃晃向一侧栽倒。

姜满没有多想，急步上前扶住脚步虚浮的人，一触及到他的手臂，便摸到衣衫上的液体，粘稠温热，而在此时顾衍眉头稍稍皱了下，转瞬恢复如常。

墨黑色的衣服虽看不出血迹，但姜满知道他必是又受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