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一条狗,也不应随意扔了
寒风侵肌,姜满根本不敢轻举妄动,迎风而站时尽量维持面色坦然,但只有她自己知道,此刻内心一团乱麻。
身上的一袭白衣早已不复当初,泥污鲜血无不昭示着她此刻的处境。
顾衍捡起一旁的枯枝,走至她身旁。
就在他即将靠近时,姜满防备地退后两步,与他保持一定距离。
是啊,她还是怕,这股子惧怕在失忆的顾衍身旁已经消失,但在刚刚那一刻,再次袭上心头。
顾衍上前一步,拽住她手腕拉至身前,“那二人说与我相识,可我并不记得他们。”
他眼神坚定,一字一句道:“主子放心奴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你。”
寒江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三殿下这声音也太温柔了吧?
悦风眼睛瞪得老大,三殿下发疯了吧,明明到时机回宫了,不仅不走,还要保护这位姑娘。
他要干什么?
难道还有别的交代,定是有别的计划,否则殿下不可能没事闲的做这种事。
握着姜满手腕的大手,苍劲有力,亦是十分温热的,她从未听顾衍说过这种话,一时心中似有暖流经过。
他沐在光中,俊朗的五官在鎏金色的光下增添几分柔和,这周遭遍是荒土杂草,她不知前路如何,但这句话让姜满倍感安心。
昨日他豁出命为她挡了一箭,也在滚落时护住她不伤分毫,顾衍是不惧疼的,因而姜满不知道他到底受了哪些伤。
她笑了下,“嗯,那很好。”
“主子说说,如何好?”顾衍随着她笑。
姜满避开那双目光灼灼的眸子,“既然小五寻到故人,那便有处可去,自然是好。”
许久没有听到回复,姜满再次抬头看去,寒江和悦风不知何时离去,只剩顾衍立在身前,两袖生风,舒眉软眼地望着她。
似乎刚刚都是梦境,一切都未变过。
他说,“我不走,也不知他们说的是真是假,日后什么时候记起来了再说吧。”
说着他脸庞凑近,近得能听到彼此的呼吸,“况且……奴说过要报主子的恩,便不会轻易走。”
姜满不知道他要留下来做什么,报恩?
她能嗅到熟悉的味道,也能清楚看到他每个表情,她呼吸放慢了很多,脑子轰隆隆的,两人之间一股暧昧感油然而生。
她清了下嗓子,向一旁挪动片刻,可钳制手腕的大手丝毫没有放松,她看着手腕“嘶”了一声,“手疼。”
那人身形一怔,看向她泛红的手腕,再不想继续问什么,迅速松开手,将枯树枝扔进火堆中,火烧得极旺,发出噼啪的声响。
“累了吧,再休息片刻就出发。”
不等她回话,顾衍已经靠在石壁上。
不多时便沉沉睡去,就算她走到一侧,坐下添新柴,顾衍动都没动,眸子紧紧闭着。
倒是睡得踏实。
这几日她始终病着,听春夏说,顾衍大多时候守在门外。
还没来得及休息,就随她出门,半路又遇上歹徒,受伤中毒。
她发烧又是折腾一整夜。
便是石头做的,也要累极,乏极。
风依旧轻轻吹着,将他凌乱的发丝吹得左右乱晃,玄色衣衫上深浅不一的颜色,格外明显。
姜满很是好奇,伸手去碰深色的地方,可刚一碰上她又是一阵惊愕。
那衣料竟是硬邦邦的,血液早已干透,这数个地方大片大片的干涸痕迹。
她看向熟睡中的人,他在睡梦中眉头紧锁,没有片刻舒展。
是因为疼吗?
她不知道,但到底是泛起心酸,轻轻叹了一声,都说会哭的孩子有糖吃,不会哭不会说,在侯府都会吃亏,那在深宫会如何呢?
一时间,她又想起少时在宫中遇到的那个孩子,和认识顾玄是在同一天。
初见时,那孩子个头小小的,被人欺负,磕破了头也一声不吭。
她去找顾玄,有时也会在某个角落遇到他,与之说话几乎得不到回应,但会接下她手里的糕点吃食。
深宫是会吃人的地方,那孩子不知做错了什么事,没几年便被赐死了,她再也没见过……
那孩子倒与顾衍有几分相似。
想到这,姜满心中一凛,再仔细看向顾衍,眉眼间竟和记忆中那孩子有些像……
她转瞬打消一闪而过的念头,怎么可能呢!
风渐渐停歇,日光倾洒在肩头,带来丝丝暖意,姜满实在放心不下小娘,这便起身观察出路。
然刚一起身,顾衍紧闭的双眼豁地睁开,几乎瞬间知道她要去做什么,声音带着刚睡醒的沙哑,“主子想自己去吗,为何总是想丢下奴?即便是捡回的一条狗,没死时也不应随便扔了。”
她喃喃道:“狗?”
他声音哀戚,眼尾沁红,仿佛被主人丢弃的猫猫狗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