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人
某人
苏时钰轻弱的嗓音像是被砂纸摩擦过,如同卷入池底被细沙的掩盖的落叶。
房间里只开了一盏床头灯,暖光落在苏时钰的脸上,因咳嗽的难受让白皙的脸颊上微微泛粉,那双看谁都深情的桃花眼底好似蒙着一片蒙蒙水雾,显得格外乖顺无辜,看起来十分可怜。
像个稍不注意,便能轻而易举摔得四分五裂的漂亮瓷娃娃。
苏时晖对上他那双湿漉漉的眼睛,心头徒然涌上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说不明白是对至亲弟弟的心疼多一些,还是......
苏时钰见他许久不答话,心里正觉得奇怪,刚想出口询问,就听到苏时晖对他说:“你昨天晚上发烧了,又把自己闷在被子里出了一身汗,衣服被子床单全湿透了。那样躺下去会病情加重,我就给你抱了过来,换了个地方睡。”
经他这么一说,苏时钰才发现自己身上的睡衣并不是昨天晚上那套,而是换了一身新的,是苏时钰没见过的款式。
“昨天晚上?”苏时钰喃喃自语,他以为自己才睡了几个小时而已。
“是啊。”苏时晖说,“你已经睡了一整天。”
苏时钰一怔:“那跟ada医生的预约......”
“不用担心,她知道你的状况,预约时间改成后天下午了。”苏时晖说着,将一根水银温度计递给他,“夹着,量下体温。”
苏时钰乖乖照做,嗓子发痒发疼,又没忍住咳嗽了两声,哑声说:“我想喝水。”
“等着。”
说完,苏时晖走到平常用来办公的书桌旁,上面除了一堆摆设品,跟文件电脑之外,还放着一个烧水壶,跟一个玻璃杯,杯子里面装着七分水,应该是放了很久,水早就凉了。
苏时晖摸了一下杯壁,将烧水壶的按钮打开,拿着玻璃杯去到浴室,倒了半杯掉。而后回到书桌旁,等到壶里的水烧开,他握着水壶的手把,往刚刚的杯子里倒。
滚烫的开水跟常温水混合成温水,苏时晖才端着杯子回到床边。
苏时晖先将杯子放在床头柜上,一手伸进被褥,贴着苏时钰的肩背将他从床上扶了起来,另一只手拿过枕头垫在苏时钰身后,用作靠垫。
做完这些,苏时晖才把水杯递给苏时钰:“还是有点烫,慢点喝。”
苏时钰端着杯子,唇瓣贴着玻璃杯沿,小心试探了一下水温,被烫得抖了一下。
苏时钰渴得不行,只好抱着杯子往里面吹气。每吹几下就贴在唇边,尝试性抿了一口,还是很烫就继续吹。
反复两三次后,也不知是水的温度总算大发慈悲降了点,还是苏时钰早已习惯这微烫的温度。
温热的水流驱散了喉咙里的嘶哑疼痛,身体还处在发烧缺水的状态,睡了这么久早就口干舌燥,这杯水很快被苏时钰喝完。
玻璃杯连同体温计一起交给了苏时晖,前者被苏时晖随意放到床头柜上,后者被捏在手里,对着光看了看,而后他问苏时钰:“你有没有想吃什么?”
苏时钰身体的温度虽然降下来了,但还是处在38左右的发烧阶段,已经一整天没有进食,他却一点也不觉得饿。
于是他说:“没有想吃的。”
苏时晖点点头:“那我让他们把粥端上来,你先吃点东西,我叫凯莱布现在过来。”
苏时钰没什么胃口,也不是很想吃东西,但他已经习惯接受来自苏时晖的各种安排。
没多久,房门被敲响,佣人的声音从门外响起:“苏先生,我来送粥。”
“进来。”
佣人端着一个木盘走了进来,上面放着一个陶瓷碗,里面盛着色香味俱全的时蔬海鲜粥,正冒着热气。
她端着木盘朝书桌的方向走去,那里是这间屋子里唯一一张桌子。
“端到这里来就行。”苏时晖忽然开口,佣人只好将木盘放在床头柜上。
“可以了,你去休息吧,有事我会再叫你的。”
“好的先生。”佣人说完,转身离开房间。
关上门后,屋子里又陷入沉寂,苏时钰的视线落在被放在床头柜上,静静置于木质托盘中的那碗时蔬海鲜粥。
瘦白的手腕从被褥里伸出,侧过身准备端起那碗粥,却有人比他先一步端起。
“你躺好,手臂放回被子里去,不要着凉。”
苏时晖坐在床边,侧着腰身,一手端着那碗粥,另一只手先是将被子拉高,盖到苏时钰的下巴,才转而拿起瓷勺,在粥里搅动两下。
这也不是苏时晖第一次喂苏时钰吃饭了,只要是苏时钰病得严重,一般这种喂药喂饭的活,都是由苏时晖一个人做。
苏时钰小的时候不觉得,甚至习以为常,到后来长大了,怎么都觉得别扭。
“我自己......”声音在对方的注视下渐渐变弱。
苏时晖淡淡地扫了他一眼,苏时钰立马禁了声。
算了,不就是喂个饭,他想做就让他做吧。
不用自己拿勺子还省事儿。
苏时钰在心里安慰自己。
粥应该是很早就熬好了,放在炉子上备着,现在也是简单的热了一下就送到房间里。
送进口里的粥大米软香,还掺着蔬菜跟一些海鲜碎,用来提鲜,丰富口感。只是温度有点小烫,不过还在苏时钰可以接受的范围内。
就这么被苏时晖喂了小半碗,苏时钰忽然发觉,苏时晖今天意外的安静。
苏时钰顺着光照的方向看去,就见苏时晖脸上带着点疲倦的色彩,眼下有一小片乌青,看起来就像是通宵了一整夜一样。
“哥,你一会儿要不要先去休息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