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他们没有良心
当时把她接回来后,姜迟根本没让她进宫觐见,只让人画个她的小像后,人直接送去云机庙。
一年前的夜晚,她刚要沐浴。
听到窗子响动,拿起屋里的铜镜对着爬窗进来的人好一通打。
那人自报家门,说他是太子,看到了姜迟御书房的桌前她的小像,故而来见见她这个妹妹。
从她记事儿起,见多了羊圈外形形色色的男子,他们心里想的什么,眼里流露出的什么,她心知肚明,姜昱根本就是色欲薰心,今日来毁了她的。
要不是吵醒了隔壁房里的教习嬷嬷,让姜昱找着机会带人逃走,哪里还有他今日站在这的道理。
一别一年,太子今日刚回京,这就遇上了。
怎么不算冤家路窄呢。
姜缪眉目一顿,再抬头时,粉唇微咬,宛如惊弓之鸟,“冲撞了太子,是念安不对,怎么给您赔罪都是应该的,可夫君并没招惹太子您,您……莫要这样说他。”
她一露怯,姜昱愈发来了兴致。
指着姜缪扬起声音,给身后几人介绍:“念安,是我姑姑去南楚和亲生下的孩子,是长公主的血脉,不过,怎么从没人提起过她生父是谁,可能是南楚皇室里的,也可能是路边的乞丐,杀猪的屠夫……总之,如今她回来了,你们要多多帮衬她。”
和太子一车的几个荀贵公子,立刻帮腔。
“太子说的是。念安公主虽然出生下贱,可这容貌的确是难得一见。要我说,太子何必去别的地方找美人,您这位妹妹就是一流的美人。”
“什么难得一见,要我说还不如天香楼的花魁,那个风骚劲岂不是比她强。”
“你怎么知道这念安公主就不行,都说子承父业,说不定早在南楚她就承袭长公主的衣钵,哄得南楚无数男子折腰。可惜宋墨如今不出来了,不然还真想问问他做这新郎的滋味,是不是销魂紧呢。”
他们全然没把姜缪当成人看。
更是直接上前,围着姜缪转着圈的打量:“我听说,在南楚关在羊圈的女子,比牲口还不如,任谁给几枚铜钱,就能随意玩弄,不知是否属实啊。”
“要我说,公主何必自己花钱买檀香,这周围百姓这么多,不如公主斗咱们乐一乐,一人扔给您几个铜板,就够您在京城吃喝的用度了。”
话音落下,几个世家公子都觉得有趣,拿出荷包直接往姜缪身上扔钱。
更有甚者,拿着银锭子故意砸在她身上。
周围的百姓跟着哄笑一团,也跟着模仿。
有胆子大的,拿出铜钱扔在姜缪脚下。
有些胡乱扔,也不管砸在她哪一处,只要有人砸中都哄堂一笑的庆贺。
这些东西砸在身上并不痛,可流窜到心口,冷得让她恶心。
世道炎凉,人心不古。
姜缪环顾四周,举目无亲,只庆幸她母亲在世没看到这一幕。
不然还不知道要伤心成什么样。
南楚的日子难熬,但母亲都会哄她入睡,她也总讲在姜国的事。
从幼时,说到少女。
说的最多的,就是出塞南楚那日,百姓自发送行的队伍排到了十里外。
站在道路两旁,默默送她离京。
那时每个人都是敬重,是不忍。
是年少的长公主撑起他们头顶的平安。
是还未展翅的雏鸟被迫成长,背起责任,替他们负重而行。
也是这段记忆,撑着她摒弃尊严,在南楚一日日度日。
母亲说,她是公主,纵使不是最尊贵,也不受宠,但受天下之养,就要为天下承担责任。
她以为当初送她为质离京时满城百姓相送,回来时哪怕靠怜悯,她的女儿都会受人敬重。
却忘了物是人非,唯有人心最不可期待。
姜缪身子晃了晃。
弯下腰一点点捡起地上散落的铜板银钱。
指腹无声擦去眼角滑落的泪。
姜昱冷眼看着,却还是失望。
他还想看着姜缪羞愧大哭,跪地求饶呢。
“瞧瞧,刚才说了她下贱,这会子果然连这种钱都不放过。”
等地上的钱都捡起来,足足五六十两白银,六十七个铜板,放在手上沉甸甸的。
京中果然是大手笔,就这么一扔,就是普通百姓两三年的用度了。
姜缪抬头对上太子讥笑的目光。
“够不够,要是没见过银子,我再给你扔点,只要你跪下来,学几声狗叫。”
姜昱话音落下。
“太子,我不明白。既然咱们这么富裕,为什么南楚这些多年还会一直笑话咱们,说咱们给不起补偿,还笑话嫁过去的长公主没母国依仗,没有嫁妆。念安实在不懂,想请教太子皇兄,既然姜国人人富裕,为什么这么多年任由南楚欺压嘲笑姜国,是不敢惹怒南楚?还是像南楚人说的,咱们姜国根本打不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