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章伊默闯进客房时,地上交叠印着凌乱的血脚印,痕迹一直通向屋外,床上空空如也。浓烈的血腥气扑鼻而来,染血的被单和枕头胡乱丢在地上,床尾铁链破碎,萨里昂不见了。
第103章伊默闯进客房时,地上交叠印着凌乱的血脚印,痕迹一直通向屋外,床上空空如也。浓烈的血腥气扑鼻而来,染血的被单和枕头胡乱丢在地上,床尾铁链破碎,萨里昂不见了。
床垫上大片鲜红的颜色刺得伊默双目发疼,他的呼吸因为激动越发不畅,心都揪了起来。眼前的景象仿佛一片残忍的屠杀现场,不见尸体但血腥无比,他不敢想象男人流了多少血,会有多痛。
伊默目眦欲裂,脸色惨白,抓住一名守卫摇晃着对方的肩膀嘶声质问原本关在房中的男人究竟去了哪里。
对方也被眼前景象吓得不轻,抱紧手中剑柄傻傻地站着,半天吐不出一句话。他并非没有见过大世面,只是害怕伊默会激动之下,将看管不周的罪名按到自己头上,一时组织不出语言。
许久得不到回应,伊默突然变得哽咽,他推开侍卫倚靠在房门口,一边强迫自己冷静,一边安慰自己萨里昂不会死,他只是消失了。
嗅着鼻尖的血腥,眼泪还是忍不住流了下来,伊默肩膀颤抖着,身心被巨大的悲伤和茫然笼罩。他低下头捂住脸,不得不面对一个事实:萨里昂宁愿寻死,也不愿和自己在一起。
身后跟来的随从们都不敢说话,他们静静望着伊默悲伤的背影面面相觑,只有一个还算机灵,示意旁边的人快点把公爵夫人叫过来,让她来对付伊默。
“砰!”伊默猝然擡起头,手攥成拳头重敲在门框上。所有人心头一跳。
他像是意识到了什么,转过身,通红的眼睛瞪得很大,用一种毛骨悚然的眼神盯着随从们,迫切地说:“把婚礼现场那个老太太给我找过来!”
“快点!”他几乎是吼出来的。
随从们忙不叠转身向外跑去,心底却同时松了一口气。
伊默又锤了一下门框,擦干净眼泪,向花园方向折返。思索半晌,他终于知道自己为何会觉得对方眼熟了,那老人分明就是“铁膀”莱贝死后,热情为萨里昂治疗腿伤的巫医。
他心底有个问题,一定要向对方问清楚。
幸而老人没有离开,她拄着一根长而细的拐杖,自己一人留在空荡荡婚礼现场,仔细研究着面前血淋淋的稻草人,似乎对它很感兴趣。酒零
伊默气喘吁吁停在老人面前,原本漂亮的金发此时凌乱不堪。他定了定神,看着老人,用一种肯定的语气问对方:“你应该认识我吧。”
老人慢腾腾直起腰,对上伊默的视线,点头:“金发小子,我怎么会不记得。就算戴了面具我也能认出你。”
“你我第一次见面时,你说你出现在那附近,是因为察觉到了湖中巫女的气息?”
老人再度点头。她似乎知道伊默要问什么,自然地补充道:“结果,我只在那发现了她做了长久交易的普通人。”
“这个’普通人‘,说的是谁?”
“当然是同行的你们两个。”
原来如此……现在想来,巫医的这句话很不对劲,两个人都以为她话中所指的人是自己,才没有过多问询。
萨里昂也和巫女做了交易。伊默闭上眼睛,沉默片刻才睁眼看她:“你今天出现在这,也是察觉到了湖中巫女的气息?她现在在哪?”
“她刚刚就在这里与我交谈过,不过现在她已经走了。”
“去哪里?”
“很远的地方,远在大海的另一边。”
来的人一定是威欧娜,婚礼上的幻术大抵也是她搞的鬼。伊默眼睛发红,抿起嘴唇,不知道是悲还是喜,但还是暗自长舒了一口气,知道萨里昂起码还活着。威欧娜不会让萨里昂轻易死去的,他这么想。
沉默再度蔓延,伊默眼眸一擡,其中盈满泪水,语气忽然变得卑微起来:“……我该怎样找到她们?”
老人摇头,语气轻柔,满是皱纹的脸上尽显慈祥,情感却完全透不进她浑浊的眼睛里:“我也不知道。”
伊默像是被抽干了力气,勉强维持着站立的姿态,泪水涌出,心像是被捅穿了一般,每跳一下都会生出尖锐的痛楚。
精心准备的婚礼变成了一场草草收场的闹剧,宾客尽散。收拾完残局,几天后,伊默装作无事地返回王城,继续当他的孤独的国王。
贵族们复杂的情感纠葛于百姓而言只是无聊生活的调剂,听完便一笑了之,没有人会真正在意。国王以假死欺骗骑士感情的流言风风火火地在民间流传了一阵,没过多久就被抛之脑后了。
只有宰相格里芬得知此事后暴跳如雷。他觉得自己一把年纪还要被伊默兹狠狠戏耍,怒而辞职,决定回家养老。
打理和维护城堡建筑工人自国王假死后始终懈怠着,磨磨蹭蹭拖延了许久才把把烧毁的寝屋装修好。火灾影响了建筑的某些结构,伊默返回王城时,城堡内的几处密道已然塌陷,尤其是最深处他用来存放灵魂玩偶的隐秘房间,被压得严严实实。
自从萨里昂离去,伊默已经无心再牵挂这种东西。他并没有叫人将玩偶挖出来,而是下令用砖石彻底填住,永远不得开启。
他在王国内广泛搜罗湖中巫女的各种消息,企图找寻一丝有关萨里昂的踪迹,甚至派人远渡重洋,去异国寻找,但始终没有结果……
萨里昂的意识沉浸在一片黑暗中,他太疲惫太辛苦,已经不知睡了多久。待意识回到身体,萨里昂清醒过来,却没有第一时间睁眼。脖子上的刺痛和大量失血让他浑身无力动弹不得。
他听见两个人正在自己上方交谈,其中一个声音正是自己的妹妹。
男人艰难地睁开眼,发现自己正枕在威欧娜的腿上。妹妹显然还没发现他已经醒了,正和另一个女人交谈着。
“……”萨里昂张了张嘴,却说不出话来。
威欧娜察觉到他轻微的动作,视线下移,神色满是欢喜。她摸了摸男人的脸,又是心疼又是庆幸地说:“我要是再晚来一步,就只能带着你的灵魂走了。”
“威欧娜……”萨里昂艰难从喉咙深处蹦出妹妹的名字。
威欧娜赶来时,萨里昂已经因为失血浑身冰凉,命悬一线了。她拼尽所有,才把萨里昂救回来。
威欧娜见萨里昂已经能说话,气得锤了一下他,咬着牙,语气又变凶了起来:“你是不是蠢?!”
萨里昂呼吸一哽,差点被她一拳锤得背过气去,剧烈咳嗽起来。他喘匀气息,擡手用冰凉的指尖摸了摸妹妹的脸,淡淡道:“……是啊,我太蠢了。”
“来吃饭了。”另一个蓝衣女人端着两个冒热气的碗转过身。哪怕二十余年没再见,萨里昂一眼认出,她就是费格。
萨里昂幼年时母亲早亡,乞丐闯进来强硬霸占了他的家。小孩无家可归,拖着母亲的尸首跌跌撞撞闯进森林,却被一群野狗包围。野狗撕碎了母亲的尸体,还要活吃了他。若非萨里昂强烈的求生欲望吸引来巫女做交易,他恐怕早就化成一具枯骨了。
当年想要活下去的冲动是如此强烈,如今却满心期盼着自己能早早死去。萨里昂想,自己或许本不该活着,正因如此,这一生才会平白遭受这么多坎坷痛苦。
岁月并没有在巫女脸上留下多少痕迹,她美丽依旧,发丝乌黑,皮肤雪白,唯独那双眼睛似乎已经看遍世间沧桑,苍老不堪。
费格将碗递给威欧娜,居高临下看着萨里昂说:“萨,是时候支付报酬了。”
她们正乘在远行的船上,高高掀起的海浪拍打舱壁,发出哗啦啦的声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