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远毛绒

永远毛绒

木瓜离开后的一周左右，有一天，许灵昀忽然发现它的骨灰罐不见了。

这些日子他为了避免睹物思咪，都是将骨灰罐放在壁橱里，把所有精力都放在练琴上，尽量转移自己的注意力。家里的软垫和玩具都没有收，一切都像是木瓜还在时的样子。

骨灰罐冰冰凉凉，许灵昀光是看着那个质感就觉得睡在里面一定很冷，也不知道木瓜没有他的睡衣裹着能不能睡好。

但尽管手感不像木瓜一样温暖毛绒，许灵昀还是会每天摸摸它，和它讲几句话。

近来赵客下班都有点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前些天忙着照料木瓜，现在需要加班加点补回来。许灵昀虽然很想要他早一点下班回来陪自己，但也怕耽误他的工作进度。

赵客从公司出发的时候，一般会电话告诉他一声，如果在家做饭的话方便他准备。许灵昀只好在练琴时，竖着一只耳朵听琴声，竖着另一只耳朵听电话铃，一响就立刻弹起来，美滋滋地去找手机，找到了又要故作矜持地等两秒再接通，不显得自己那么急切。

但今天他就顾不得搞这么多小动作了。

许灵昀在壁橱里一无所获，满家里心急如焚地乱翻，骨灰罐子虽然不大但也是件东西，哪能会凭空人间蒸发呀？

赵客的电话就在这个时候拨进来。

许灵昀按下接通，声线颤抖着：“赵客，papaya的骨灰丢了呀！我明明昨晚看的时候它还在那里呢怎么会找不到了呢？哎呀，我是不是被砸了一下真的连脑子都砸得坏掉了呀！”

许灵昀情绪很激动，连木瓜咽气的时刻他都没有这么六神无主，口不择言讲出这样贬低自己的话，让人好气又好笑。

赵客立刻道：“早早不怕，别着急，先给我开下门好吗？”

许灵昀一愣，看向房门，赵客补充：“我知道它在哪里。”

许灵昀打开家门，就见赵客双手环抱着，将外套前襟交叠起来，里面像是藏了什么东西。

“你今天哪能到家门口才联系我呀？”许灵昀很委屈地瞪着他，讲出来的话却让赵客只想亲死他，“我一直在找papaya，还没顾得上烧饭呢，本来想今天吃红糖小馒头和鱼片粥的。”

赵客把藏在怀中的东西往外一送：“papaya在这里呢！”

许灵昀呼吸凝滞，发现赵客揣着的是一只jellycat的艾丽斯暹罗猫玩偶，有着和木瓜同款的蓝眼睛、大耳朵、糊糊脸。

他接过来掂了掂，感觉它的重量比一般这样大小的玩偶要重一些，翻过去，发现原本针脚细密的玩偶后背中缝，应当是被人拆开又再缝起来过，而且这个人一定不怎么会做针线活，走线稍显生疏凌乱。

“我之前刷到过一个博主，家里的小猫离开之后，她就把骨灰缝进了猫咪生前最喜欢的海怪玩偶里，这样猫咪也可以睡得很暖和，人抱起来也不会像骨灰罐子那样硬邦邦凉飕飕的。”

“大章鱼太大了，你晚上抱着不太方便，而且我对自己比较没信心，拆开肯定缝不回去了。然后我就想到这个艾丽斯暹罗猫玩偶和它长得很像，你又是jellycat富人，让它换这种形式陪着你也许也不是件坏事？不过我想让你当礼物收到开心一下的，所以没有提前讲，害你着急了，对不起呀。”

许灵昀拥着柔软温暖的玩偶，赵客买回来之后应该洗过，上面不再有新玩具难免的工业气味，而沾满了赵客的体温和气息，就像被木瓜当垫子睡过的赵客的毛衣一样。

许灵昀低下头，佯装责怪：“你当年上课捣乱把老师的小蜜蜂拆了都能组装回去，缝个布料倒缝得这么歪歪扭扭呀？”

“就这几针还是我姐远程视频指导的呢，这几天下班后我都悄悄在工位上搞这件事，据说隔壁组欧洲同事不明真相以为我研发新产品已经被我卷到了。”

许灵昀歪头瞟着他，仅仅是想象赵客笨拙又认真地学针线活这件事，就让他心情变好起来。

赵客趁机逗他：“不怪我了？你会不会害怕呀？恐怖片里那些看不见的东西都喜欢找洋娃娃玩偶这样有鼻子有眼的东西寄生……”

许灵昀果断地摇摇头，他今天的发型是改良版的公主头，左右各从耳后垂下来一绺细细长长的小麻花辫，随着摇头的动作啪嗒啪嗒地一摆一摆。

“我才不怕，papaya就算变成了小猫鬼也一定会回来找我的。”

他把玩偶抱到玻璃鱼缸旁，放在木瓜时常卧着的位置，填补了数日来这里空荡荡、若有所失的缺口。暹罗猫优雅地蹲在鱼缸底下，用永远毛绒的好奇眼神注视着这个家。

许灵昀左看右看，觉得玩偶实在与木瓜太像，向赵客控诉：“你看英国佬自己也喜欢把暹罗猫设计成这个样子，居然还有人遗弃papaya，还那么久都没被领养，简直是不可理喻。”

他心满意足地转脸，垫脚，狠狠亲了赵客脸颊一下：

“替它谢谢小赵daddy！”