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跟仙家玩心眼儿

棺材烈烈燃烧，冒着诡异的绿火，烤着了附近另外的棺材，屋子里飘起一股浓郁的松香味，火焰腾腾地往上串。

片刻之后，周围传来悉悉索索的声音，少数几只灰狐狸从各个洞口跑出来。

半天儿拉着栓子退到棺材阵中间，密切注视着这些家伙的动静。

灰狐狸不断增多，在门口徘徊，而后十几只红狐狸从它们中间出现，就近跳上棺材，一双双碧绿的眼睛逼视着他们俩。

红狐狸毛发油亮，在火光的映衬下，像是一团团流动的火焰。

栓子躲到半天儿身后，轻声问：“哥，哪个是狐狸老大啊？”

半天儿扫视众狐狸，回答道：“还没出现呢。”

话音未落，众狐狸忽然全部转向一个方向，低头颔首，嘴巴贴地。一只浑身雪白，体格如狼般大小的东西从那个方向飞奔出来，跳上一具棺材。

半天儿看了半晌才确定那是一只狐狸，并且确定那就是狐祖。

好家伙！他忍不住感叹：长这么大本身就像成精了，还是一身的白毛！

白狐高昂着脑袋，人似的目光轻蔑地盯着半天儿，好像知道半天儿是眼前两个敌人中说了算的那个似的。

半天儿与之对视，气势很快败下阵来。他偷偷扯了扯栓子，朝白狐颔首示意。

白狐点了点头，继续俯视他们两个，好像在等着他们先开口。半天儿打量它，发现它的前爪儿五指修长，且退光了白毛，像极了女人纤细精巧的手，连指爪尖儿都是人的指甲的模样。

大爷的！再过几年这家伙还能变成人形不成？他心里这么想，表情却是一直在和白狐示好，原本他以为对方再狠也不过是狐狸，眼下看着这足有一百多只灵巧的野兽不怀好意地看着他，心里生出些悔意。

事到如今，跑是跑不了了。于是他跨前一步，拱手道：“晚生张半天儿和小兄弟刘栓子见过各位仙家。”

白狐低头，前腿掩住嘴，发出似笑非笑的声音。

这个动作让半天儿毛骨悚然。他清了清嗓子说：“小弟不才，江湖人士，路过此凶煞，预知各位仙家正困于此地，特来搭救，还请行个方便。”

白狐轻蔑的眼神里瞬间多了些东西。它从一个棺材跳到另一个棺材上，近距离观察张半天儿，好一会儿，又跳回去，摇了摇头。

半天儿继续说：“小弟知道此乃道家阵法，你们一旦离开，定遭天劫而死。现如今，这大户已经人去楼空，各位没有必要再守护此地，不如让小弟破了这阵法，还你们自由。”

白狐转身，侧脸看着半天儿，好似一个幽怨的女子。

半天儿避开它的目光，静待回音。

白狐转向周围的红狐狸，红狐狸们发出此起彼伏的叫声。末了，白狐转身，再次对上半天儿的目光。

不知怎么的，半天儿看出那眼神儿的意思是：你先且试一试，如能成功，放你生路，如果失败，定让你灰飞烟灭。

他点点头，跟白狐达成共识，然后转身面向棺材阵。

半天儿是个半路出家的和尚，仗着记忆力好，什么都知道一点儿。可真要是较起真儿来，他又什么都不精通。眼下，他知道这个阵法，却并不懂这个阵法的法门在哪。

他一边向棺材阵里边走，一边琢磨：横七竖七，一共四十九个，单从排列上来看，这个矩阵有一个特性，那就是最中央的一具棺材不管怎么算都处于最中央。

所以，他觉得那就是法门所在。

一边想着，他一边来到中央那具棺材边儿停下。这棺材跟其它棺材一样大小，根本没什么特别的地方。他回头看，见大小各色狐狸全都瞪大眼睛看着他。

他把心一横，心说赌一把！回想着老刘每次开棺之前的模样，不慌不忙地伸手右手的食指和中指，把手指肚搭在棺材沿儿上，一边围着棺材走，一边嘴里念叨：“世间棺椁种种有，大王下葬天神抖，左五右二三抬手，您不放手我就走。”

这句话据说是老刘家祖传的开棺之前跟墓主客气的盘口。半天儿在这里用主要是为了在那些狐狸面前装个灯，怕那些家伙小瞧了他。

口诀念完，正好走了一圈。

半天儿朝栓子伸手，“小弟，把我的开棺刀拿来。”

栓子哪能反应过来这事儿，愣在原地，不知道他哥要的是啥。

半天儿低声道：“镰刀！”

栓子“哦”了一声，递上镰刀。

半天儿接过去，高举头顶，口中念道：“天地玄黄，宇宙洪荒；日月盈昃，辰宿列张。天灵灵，地灵灵，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

栓子以为他哥要劈棺材，下意识护住脑袋。不料半天儿念完口诀又把刀收回来，把镰刀头插入棺材缝隙。

这棺材年久失修，棺钉早已不起作用，半天儿轻轻一插，上面就开了。他见状赶紧转身挡住狐狸们的目光，单手压住棺材做出吃力的样子，嘴里继续念叨千字文，待他觉得时机成熟，猛地松手，把棺材盖子掘开。

刹那间，一股黑烟从棺材里冒出，把棺材边的俩人团团围住。黑烟中就听张半天儿呜嗷惨叫。

黑烟很快散去，张半天儿从地上爬起来，右手上吊着一个白色的东西。

栓子以为他哥还在虚张声势，正努力憋着乐。直到听见半天儿说：“帮忙，它咬我。”这才知道那家伙真是从棺材里面蹦出来的，赶紧上去扯下来丢回棺材里。

再一看，这白色的东西竟是一具浑身生着白色绒毛的遗骸，从大小和头骨来看，是狐狸，但却长着小孩子一样的四肢，包括手脚的形状都跟人一样。

它躺在棺材里面，一动不动，竟是死的。

栓子有点害怕，低声问道：“狐狸也能诈尸吗？哥？”

半天儿搜索棺材里面的东西，回答道：“淡定。尸体遇着空气，气压改变，容易造成条件反射。没事儿。一会儿看我手势，点着这棺材。”

说完，半天儿在棺材两端各发现一个物件儿。底端的那个是一个四棱的石块，跟他之前敲柱子那块大小一样，上面也写着三个看不懂的字。现在看来，那应该是棺材里面仙家的名字。

半天儿没去动那姓名石头，而是直接拿起了另一边的一块盘子大小的内涵血沁的白色大玉环。凭借一个盗墓贼的直觉，他知道这是一个古物，而且玉乃世间清凉之物，阴阳调和，不管活人还是死人佩戴都可以滋养灵气。所以他断定，这块玉就是设阵的法门。

如果最开始发现这个东西，他一定据为己有，可是眼下来不及了，他必须把戏演好，才能活命。

想到这，他面向狐狸群，高高举起玉环，道：“此乃法门之所在，我张半仙儿今天宁为玉碎不为瓦全，诸位仙家一路走好！”

说罢，他把玉环狠狠往地上一摔，伴随着一声脆响，玉环不见了。这时，他另一只手在身后朝栓子打暗号。栓子立马用火把点着了那具棺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