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消失的尸体
半天儿忙不迭地倒绳子，可那根本来不及。好在天无绝人之路，在他即将撞到井底时，绳子卡在井口的缝隙里，他双手一热，坐在雪堆上。
他惊出一身冷汗，想到栓子的操蛋模样儿登时火冒三丈，站起来骂道：“栓子，我操你大爷！今儿你丫要是把哥摔死了，我咒你八辈祖宗！你个怂玩意儿，当初谁他么脱裤子把你露出来了呢……”
骂着，骂着，他意识到事情不对。停下来，问道：“栓子？你在不在井口，给哥回个话儿。”
喊了两声，没有回音，他意识到出事儿了，赶忙抓住绳子，自个儿向上爬。
这个过程几乎耗尽了他所有的力气，他咬牙坚持到井口，一只手探出去扳住井台，另一只手随后跟上去，憋住一口气滚到井台外。
猛喘了两口，他倚着井台端枪站起来，因为肌肉短时间内过度运动，双腿和双手都在颤抖。他环视一周，并未看见附近有任何异样。他掏出打火机，重新点着火把，见不远处一棵树下一团东西不停晃动。
他看着那东西与井之间凌乱的脚印，大步跨过去，一脚蹬在那家伙后面。
栓子惨叫一声，摔了个狗吃屎，双手抱头，喊道：“别吃我，我是好人，我是好人！”
半天儿又气又恨，插着腰道：“跟你在一起那哥们儿是个恶人吧？我吃他去。”
“他也不能吃啊！他也是好人！”
“算你小子有点良心。”
“我俩——”栓子忽然反应过来，回过头，咧嘴一笑，“哥，你上来啦？”
“靠你我他么得饿死在井里头。刚才怎么事儿？”
“那边儿！”栓子笑容顿时消失，“还是厢房那边儿，有双眼睛一直在那看着我，老长时间了我才看见，吓了一跳。”
“然后就把我扔下去了？”半天儿看向厢房，并未看见眼睛。
“刚才还在那儿来着呢……”栓子纳闷儿，“我发誓哥，我看见了，而且他好像一直在那边儿盯着咱俩看，咱俩不知道。”
“你不是眼花了吧？”
“不能啊？”栓子揉了揉眼睛，开始自我怀疑。
半天儿端枪朝那边瞄了瞄，仍旧什么都看到，但他脑袋想的是，他昨天是在厢房看见的绿眼睛，摸到的那双毛脚，刚才七姥爷也是在那个厢房被抓伤致死的，栓子看见的那眼睛恰好也在那里，这似乎证明那个厢房还有什么东西没被看透。
今儿老子豁出去了，非得把你弄个水落石出！半天儿心里发狠，嘴上道：“栓子，拿上东西，咱俩过去看看，要是再找不着就放火烧了它丫的！”
栓子走到井边背起行李，又点着一支火把，俩人一前一后朝厢房摸回去。
路上栓子问：“哎哥，井里边儿有啥啊？你还没说呢。”
“一具女尸，没有藏宝贝的地儿。”
“传说是真的？”
“至少这女的是真的。但她不是跳井死的，是被人谋杀之后丢进井里的。老羊倌儿知道她女儿的尸体在井里，一直没搬上来。”
“那是为啥？”
“我跟你讲，当年老羊倌一家的惨案绝对不是犯了邪这么简单。”
“那是咋回事？”
“现在咱俩先不说这个，看看到底厢房里边儿有什么。”
说完，半天儿一步跨上台阶，举着火把冲进房门。这是他第三次来到这个屋，跟他之前看到的没有两样儿。这次他决心不再被戏弄，把火把插在破旧的窗户上，推开面前一根活动的木头柱子，继续向里边儿走，看架势似乎是要把碍眼的东西都搬走。
又推倒一根柱子，他意识到栓子没在身后，便骂道：“磨蹭嘛呢？赶紧过来干活，我倒要看看哪路活神仙能从我张半天儿眼前凭空消失。”
栓子没理他，用很小的声音叫了声，“哥。”他听见这声音，发现栓子好像一直在身后叫他，于是转过身。
栓子还站在门口，见半天儿回头，他的目光从地面移向半天的眼睛，用哭腔说：“哥，我七姥爷哪去了？”
半天儿听完头发都竖起来了。不用看他都能想起来，他冲到屋子里的时候，门口的台阶上根本没有之前抬出去的那具尸体。
诈尸了！？
半天儿跑到门外，亲眼看着空空如也的台阶，心好像放在砧板上猛地被大锤砸了一下。眼见着栓子就要晕倒，他赶紧扶住，叫道：“栓子！栓子！”
栓子直翻白眼儿，嘴里只有出气没有进气。
他恨得牙根痒痒，一松手，让栓子跌进雪堆里。栓子落地后猛地跳起来，大叫道：“有鬼！有鬼！”
半天儿不再理他，蹲在地上仔细观察。门口虽然已被他俩踩得一塌糊涂，但还能分辨出七姥爷刚才躺的位置。他靠过去，见到那个位置两边有两个不太清晰的手印。
那手印很清晰，是留在陈雪上的，看样子像是一个人用力支撑地面站了起来。
七姥爷到底是没死透，还是尸变了？半天儿头皮一阵阵发麻，他环视一周，确定可视范围内没有危害物，把脸贴在地上准备寻找脚印。
这时，他猛然想到七姥爷穿着那特制的皮毛鞋托，不会留下脚印。于是他改变思路，转而寻找血迹。
这样的气温血不等落地就会冻结成冰，凝固在衣裤上，所以不能指望找到血滴，只能期望鞋底子上会沾上一丁点儿的血沫子。
这一找，果不其然，在几乎被雪抹平的尸体印记下面，残留下几点红色的雪。
他跟着踪迹向前爬。前进了一段，他大声喊道：“栓子，你他大爷的回家了？”
栓子紧贴着他身后应了一句，吓他一跳。他已无心再骂，道：“过来给我照明！”
栓子不解地问：“哥，你找啥呢？”
“找你七姥爷！”
“我七姥爷变成虫子了？”
“别他么废话了，我求你了！”这回轮到半天儿一脸苦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