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开棺

进入墓葬这段时间，张半天一直留心推算。

第一、从墓葬规格上来讲。他们经过的这条墓道长一百二十米左右，岔路正好位于中间位置。现在确定墓道两头的墓室都是假的，真正的墓葬很有可能就位于岔路阶梯的下方。但从古人“天圆地方”的世界观来推测，古墓不太可能建成三角形，所以下面应该还有其他的疑棺。

第二、墙砖的黏合方式是黄泥茅草，但中国工匠从周代就已经开始使用石灰粘合剂建造古墓，这似乎说明这座古墓的的年代比周代还要久远。另一方面，疑棺内的陪葬品都是些陶器，内里的花纹也跟氏族社会时期出土的陶瓷文物差不多。可他想不明白怎么可能有一座古墓经历四千多年的时间仍然完好如初？那个时代又是谁有如此大的权力建造如此大规模的古墓。

第三、两座疑棺，一个与谷物有关，另一个与衣物有关。墓主把这些东西画在墓室内外和陪葬品上是想表达什么？按照常理来讲，如果有能力装饰墓室，应该画的是一些羽化飞仙或者生前的功绩等内容。

重重疑问搅得半天头疼，同时也更加坚定了他把这座古墓探索明白的决心。

站在岔路前，水从他们脚边流过，又顺着台阶流向地下深处。他调动注意力到耳朵上，隐隐发现水声里还有其他的声音。

闻声寻找，俩人回到道洞口下方，听见洞里有爬行和喘息的声音。

半天儿暗骂一声，拉上栓子快速返回岔路，走下台阶。

栓子不解地问：“咋地了师父？”

半天儿回答：“狗皮帽子他们下来了。”

“这么快！咋整？”

“放心吧。在古墓里边儿没人能斗得过你师父。”

台阶一共有六十级，垂直高度大概有九米。下去后，水声变大。他们俩各执一根蜡烛，照亮一条长廊。长廊与之前的墓道平行，一侧是砖石墙，另一侧呈开放式，几根廊柱支撑着岩石棚顶，廊柱外有五米左右高的垂直落差，一条地下河从黑暗中流过，水汽翻涌。

半天儿在脑海中勾勒出这里的轮廓，伸长胳膊朝河上的空间照，没看到对岸。

他带着栓子沿长廊朝北边走去，走了一段他发现，墓室到达这个深度后已经进入岩石层，这里的棚顶和墙壁多数都是从岩石上直接抠出来的，只有少部分地方由石砖补建，工艺也达到了浑然天成的境界。在廊柱那一侧，柱子也有的是砖石砌的，有的是开凿出来的。它们均匀排开，每两根柱子中间又有三个人形石像，精细雕刻的眼睛逼视着从廊道路过的人。

半天总感觉石像的目光跟着自己，停下来辨别，随即他发现那石像的眼睛居然是镂空的，透过其可以看见石像内部也是空的。再看人像的形体，蹲坐在石台上，怀里抱着一个大圆球，有点像是猴子，脸却细小尖锐好似鸟脸。

他搜索脑袋，发现从未有过关于这种石像的记忆。

走了大概三十多米，廊柱一侧出现一座拱桥。拱桥越河而过，两边是同样的石像作为栏杆。同样，他没有选择往桥上走，而是沿着廊道继续前进。又过大概三十米，廊道尽头出现一座大石门，门上褪色的门画画着独木舟和车轮。几条庞大的树根从洞顶的岩石中伸出来如巨蛇一样勒住石门，又插入脚下的岩石。

半天靠了靠紧闭的石门，发现背后被断龙石顶着。他在旁边搜索，不见盗洞，却见石门紧挨着的右侧墙壁已经倾斜，两根长短不一的石柱斜撑着才没有倒。

这个方位仍然是疑冢无疑，摸金校尉们也没有费力将其打开，可半天儿却想想办法进去看一看未经破坏的墓室的样子，以便他做出判断。

眼下没有工具，他只能把希望寄托在这片残墙上。他用绳子拴住稍长一些的那根支撑柱，把另一端交给栓子，带他走，直到绳子绷直，他道：“把那柱子拉倒。”

栓子为终于能出把力赶到无上光荣，转身把绳子抗在肩上，憋足浑身力气，如同老牛耕田一样向前拉。可石柱根本就没那么稳固，他稍一用力就倒了，他冲出去，摔了个狗吃屎。

石砖“轰隆”一声坍在廊道中央，联动着整面墙壁都塌了。

待烟尘散去，墙后出现一条石头缝，里面正好通向墓室石墙的外壁。他钻进去用匕首清理出一块石砖周围的黄泥，之后换栓子进去，把那石砖推进墓室。

通道打开，半天儿再次举起蜡烛问吉凶，见蜡烛未动，顺着石砖口钻进墓室。

墓室内同样积水，却不很深。他踩着坚实的地面朝墓门的方向打量，发现脱落的大石砖压得门口处地面的石板整块翘起，水正顺着缝隙往地下流。

听得出，水落差很大，半天推断那下面是一座陷坑，如果他走正门进去，石板立刻会将其翻入坑内，乱竹穿胸而死。

半天抹了抹额头上的冷汗，站在原地接应栓子。等栓子安全着陆，他叮嘱一遍踩着他的脚印前进，方才迈步靠近石台。

墓室还是一样的配置，三幅壁画画着最原始的车、船等物品，有大量的人物在活动，或是造船，或是使用这些交通工具。三层石台摆满陶器，最上层四根石柱中间夹着一座未开的云水纹石棺。

来到石棺跟前，半天儿在棺盖中央滴上几滴蜡油，把蜡烛坐在上面。之后手搭棺盖下沿围着棺材走了一圈，回到原地。

“你要干啥师父？”

“我要看看棺材里装的到底是什么东西。”

“开棺？开棺蜡烛应该放在东南角啊！”

“你丫又明白了，”半天儿白他一眼，“站旁边等着，一动别动！”

“好嘞！我就看着，气我都不喘。”栓子打立正，发誓似的说出这几个字。

半天儿再次摸出老猎户的猎刀，蹲下身子，找到刚才他摸索到的棺盖和棺身间结合得不是那么紧的地方，把猎刀插了进去。

其实半天他们这个团伙归结到北派，并不完全是因为他们讲究北派的规矩，还有一方面是他们有很多工具都是老刘家祖上传下来的。比如顶断龙石的见龙断，压地销的平地耙，以及开棺的开棺刀等，这些工具看似笨拙毫无道理，但经过几千年使用和改良，却是对付墓葬机关的最好用具。

眼下半天儿没有开棺刀，只能用这个猎刀试试。

第一个缝隙很轻松的插进去。他又移动到第二个，稍微费了些劲。之后的越来越紧，到第七个匕首的尖都断了还没插到位置。他用拳头很砸两下，刀被死死卡在里面。

索性，他把刀留下，站起来搭住棺盖，喃喃道：“世间棺椁种种有，大王下葬天神抖，左五右二三抬手，您不放手我就走。”

说完，他向上用力。僵持一会儿，弄得双腿酸软，也没抬动一分。

他泄了力，甩动肩膀，瞥见栓子仍一脸严肃地站在原地，便道：“你来试试。”

栓子脸上立刻绽放出笑容，“师父不是我说你，在力气方面你别跟我逞能。就算三个两个的也不能有我有劲儿。”

说着，他双手搭住棺盖下沿，蹲下马步，深吸一口气，暗叫一声“呔！”棺盖“卡茨”一声从棺身上脱离而起。

猎刀落地，半天儿赶忙拿起蜡烛放到一边，过去帮忙。

俩人合力抬起棺盖一角，扭出角度搭在棺口，然后转移到另一边向前推棺盖，直至露出一个三角形的缝隙。

一股腐烂的臭味迅速弥漫开来，半天儿按下栓子的头，躲到石棺下边。等了两分钟，臭味散开，他站起身子，拿着蜡烛照亮缝隙。

石棺内，一池发绿的粘稠液体直抵棺口。液体下面一具肿胀变形的尸体挤在棺材里，无数完好的卵一个挨着一个埋在尸体的肉里，彼此之间扯着蛛网一样的黏涎，看上去十分恶心。那些卵如水晶般透明，隔着壳可见一条条红色的丝线在疯狂蠕动。

不待半天儿细看，蜡烛忽然变暗，原本赤红的火苗变成诡异的绿色。他赶忙护住蜡烛，道：“栓子，盖棺！”

栓子忙不迭跑到另一侧，背靠棺盖用力推，把棺盖顶回到棺口上，可棺盖已无法完全嵌入棺口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