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八虫缠尸
体力从来不是半天儿的强项,甚至跟一些没受过体能训练的普通人相比,都差了一大截,有时候他们在外量斗,都是疯子背着他走。可想而知,在如此高强度的攀爬之下,他得付出多大的努力。
渐渐的,狗皮帽子、一只耳和马六都把他超过,马虎即将追上他,他身子底下只剩下一只脚不好使的磕巴,还有同样身体残缺不全的两具虫尸。
后来,他手脚酸得完全失去知觉,每爬一段就不得不找根系密集的地方停下缓解。可越往上面树根越粗,也越稀疏,到那里还能不能撑住,他不知道。
光越来越亮,入水口不时传来“隆隆”的响声,河道干涸,铁索摇晃。他能想象,烛九阴此刻正在水洞朝这边爬。更要命的是,可能是空气中的湿度达到了一定程度,尸蝇蛆也漫山遍野地涌上树根。随便哪一样在他爬到顶上之前赶来,都能要了他的命。
马虎很快超过他,连磕巴都紧追不舍,他心有余而力不足,有些气恼。磕巴也超过他时,他正停下来休息,他想打个招呼,脚下突然一滑,整个人沉进根系和岩壁之间。
这里是一个凹坑,他除了手心里的两条树根外,没有其他的借力点。可他手臂的力气已经不足以让他把自己提起来。树根一点点滑离手掌,片刻间,他大头朝下栽下去。
幸好,两条树根卡住他的腿弯,把他挂住。
透过缝隙他看到,两具虫尸距离他不到三米,并且已经转移目标朝他爬过来。他不停挣扎,无济于事,眼睁睁看着虫尸朝他靠近。
突然,一块大石头从他面前闪过,正好砸在老疙瘩的脑袋上。老疙瘩抱着石头,跌入河道。不等他想明白,又一块石头落下,老猎户也被砸下去。
他正想感谢老天爷,栓子从他上面爬下来,把他拉到外面,然后二话不说,拿起早就准备好的一条细树根往他腰上系。他看看脚下的虫子道:“你先走吧,栓子!我自个儿行!”
栓子回答道:“你是我师父,我不能把你扔这。再说,没有你到了上面我也出不去。你努点力,我拉着你,咱俩跟这帮玩意儿飙一下子!”说着,他用力一拉树根。
树根脆弱,居然被扯断。他暗骂一声,重新系扣。
头上传来一声喊。二人抬头,看见一只耳。一只耳丢出一团绳子,喊道:“用这个!”
栓子接住绳子,一端系在自己腰上,另一端系在半天儿腰上,猿猴一般灵巧地朝上面爬去。绳子绷紧,力道传给半天儿,他一鼓作气,爬了数米。
终于,众人来到岩壁顶端,各自依附着一条粗根向上打量。洞顶岩石被这些粗树根撕开一条大裂缝,后面隐约可见通红的光。
一只耳第一个行动,钻进裂缝,人们也陆续向裂缝宽处聚拢。向上数米,一只耳钻进红光,回身把狗皮帽子拉上去。栓子在马虎身后登陆,抓着绳子硬生生把已经虚脱的半天儿提到洞中。最后,马六和磕巴一并赶到。
人们谁也不敢松气,因为尸蝇蛆也近在咫尺。
半天儿观察周围环境,见自己正身处于一个庞大的墓室边缘,墙根周围围着一圈鸟面人像,它们没受外边影响,喷着火焰,把墓室照亮。墓室整个呈正八边形,每一面墙壁上都有一幅壁画,画的是人山人海的战争场面,偏暖的底色和艳丽的色彩把墓室映衬得金碧辉煌。
墓室地面陈列着很多石像,全都朝向中央,面对着一个巨大棺椁。
狗皮帽子逼问道:“到这了,你说咋走?”
半天儿向上方看,发现树根并不是从棚顶扎进来的,而是从侧墙中进来,根系在墙外分叉,只有一条大粗主根在岩体里,裂缝填满碎石和土,根本无法进去。
他转头,目光越过整个墓室,看到对面棚顶沉下来的大锁链,遂让栓子背起他往那边走。
穿过石像群,人们看到这些石像十分怪异,其中有些是人的模样,有些却是兽面人身的怪物,但不管是人还是怪物,全都低眉顺眼,好像畏惧于墓主的威严,不敢大声喘气,空气仿佛都被它们变得压抑。
靠近墓室中央,半天儿注意到前方的竟然是一口正方形的大棺椁。棺椁有两米多高,五米左右宽,宛如一座平房,主体为石头,青铜镶边,迎面的墙上满是青铜和金银镶嵌的复杂纹理。
距离继续拉近,他看清那些花纹居然是两条类似于蜈蚣的多足虫。它们互相缠绕,好像打得难解难分,虫身和爪子都是青铜的,肢节处勾勒着金丝银线,背上钳着五光十色的宝石。奇怪的是两条虫子都没有头,在本该是它们头的地方有两个大圆圈,圆圈里堆砌着生锈的金属,好像岩石一样毫无规则地向外凸出。
人们看着珠宝眼馋,可迫于逃命,没人过去挖。他们贴着墙走,绕到另一侧,那面也是一样的无头双虫图案。再来到背面,背面也是。
四个面,八条虫。半天儿心中陡然升起一阵寒意。
绕过棺椁继续前进。一只耳道:“如此巨大精致的棺椁,几十尊栩栩如生的石像,八面保存完好的壁画,脚下八重疑棺。比起秦始皇陵也有过之而无不及啊!可惜啊可惜……咱们是没命跟墓主打个照面儿了。”
半天儿心里也万分可惜,不停催促栓子快走,好像生怕哪个瞬间不理智的决断占据大脑让自己做出疯狂的行为。
棺椁对面的石像群大片倒塌,残破的肢体和半拉的底座一片狼藉,所有破损的石像汇在一条线上,直通石像群外。
人们沿着痕迹走,半天儿惊讶地发现这些破损石像的痕迹居然是新的,甚至在他观察的瞬间还有碎片落地。他的心紧揪起来,催促人们快走。
走到中段,打头的一只耳突然停下。他转到一尊石像后面,招呼道:“刘家大兄弟,你看这是啥?”
栓子停在石像前,半天儿看到一只耳脚边有一大滩红绿相间的粘稠液体,液体边缘正在硬化,中间冒着热气。他扫视笼罩在黑暗中的洞顶,道:“快走,这里还有别的东西!”
狗皮帽子喊道:“你快他妈说咋走!”
栓子启动,半天儿回答道:“铁索,顺着铁索爬上去,上边儿是井口,出去是村子中间那个广场!”
众人闻听此言一股脑儿把栓子超过,栓子咬牙狂追,终于赶在一瘸一拐的磕巴之前来到铁索下面。
铁索上通黑暗,手电向上照可隐约看见开在岩石中的竖井,下面穿透地面一个直径一米左右的圆孔,一直垂到地下河入口,此时整个下面的空间都已经被白光填满,烛九阴应该就在入水口附近,但不知为何,铁索是静止的。
狗皮帽子开始向上爬,一只耳招呼马六和马虎都跟上,他自己却是不着急地等着。直到半天儿说,“爬吧,就是这条路。”他才抓住铁索。
人们像是蚂蚱一样穿成一串儿。栓子再次拿出绳子,把半天儿绑在后背上。这个时间里,磕巴也开始爬,他脚踝被老疙瘩抓着的地方肿得像一个脑袋。
栓子一边绑绳子一边骂道:“你他妈先别上去了!在我前面碍事!”
磕巴不理会,笨拙地爬着,脚上的痛痒让他一声声怪叫。
半天儿仰头向上看,忽觉眼前一片冥白,好像景物都消失了。栓子以为他又打退堂鼓,直接说道:“师父,这么跟你说!咱俩绑到一块儿,要死一块死,要活一起活。”
说完,他抓住铁索,开始爬。
半天儿猛地一个机灵,景物倒回。与此同时,一滩液体落在他和栓子的肩膀上。他使足力气向后挣,直挣得栓子脱离铁索,跟他一起跌倒。
刹那间,铁索无声断裂,人们连同锁链一起坠回地面,周围仿佛被炮弹袭击了一般发出巨大的声响,不停震动。
半天儿支撑着翻到栓子背上,紧紧护住他的头。
足有十几秒,震动才停止。尘烟中,人们陆续爬起来,迷茫地看着眼前的一切。
狗皮帽子捂着脑袋,怒气匆匆地走到半天儿身边对着他的脑袋就是一脚,直踢得他和栓子原地转圈。
栓子骂道:“我操你妈!你等我打开,咱俩打一架!”
狗皮帽子没废话,直接拿出枪顶上栓子的脑袋。半天儿想说话,见狗皮帽子的手指已经勾动,声音吞回到嗓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