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阴阳逆鳞（9）
第20章阴阳逆鳞（9）
黄悦一边擦眼泪，一边说，“其实我也不知道她什么时候失踪的，每年夏季，我们都会乘船到各州采买来年要卖的粮食和木材，我记得金兰失踪前两日，我们的船停在瓜洲，往年我们都会在这里上岸，两日后再到下一阵凉州渡上船，但金兰不舒服，我便带着孩子下船，约好到凉州渡相会，结果船当天夜里倾覆。”
说到这里，黄悦怎么也忍不住，放声哭了起来，裴少游看一眼宋伶，宋伶无声的递给他一片布巾，黄悦接过布巾，努力的抑止住悲伤，哽咽着继续，“我接到消息，连夜赶到，在河岸边，我发现金兰留下的记号……。”
“稍等，”裴少游出声打断黄悦，“什么记号？你们之间的约定吗？”
“不是，”黄悦摇了摇头，“只不过我与金兰成婚日久，我偶然间发现她会无意中画下一些符号，就是我们狐族自创的文字，只不过，我看不懂她的狐文，也曾问过她，她说是幼时的记忆，她也不懂是什么意思。”
“你有那些记号的图样吗？”裴少游有些紧张，“如果有，能写出来给我们吗？”
“有，”黄悦点点头，“因为我们一直在人界，我担心我族的文字失传，让我儿和我女牢牢记下。”
立刻令树妖将两个孩子送到书房，站在窗边，裴少游看着两个孩子认真的书写，回身看一眼黄悦，“请到庭院中稍坐。”
在庭院中坐下，黄悦的情绪已经恢复很多，裴少游给他一杯热茶，“你是根据那个记号判定她没死？”
“是，”黄悦喝口热茶，他很确定的点点头，“虽然我看不懂记号，但我认得出那是金兰的手笔，船翻的地方，是在陆州、永州和彬州的交界处。”
裴少游已经查过地图，确认黄悦说的无误，他在三地寻找并没错，如果要从翻船之地前往汴京，就需要先转陆路，再转水路。
“除金兰外，”裴少游斟酌片刻用词，这才开口，“还有其他人失踪或者受伤吗？”
“船上的人不多，”黄悦有些沉痛，“除金兰外，还有十一人，这十一人有八人被压在船底，还有三人失踪，有两人已经找到，他们顺水漂到岸边，另外一人至今没找到。”
“失踪的人是谁？”裴少游盯着黄悦，“官府知道吗？”
“董自至，”黄悦面上又浮出悲伤的神情，“是我的老管家，报过官，官府停止搜索后，我单独安排人沿着水道搜寻，他跟着我半辈子，我总不能让他尸骨无存。”
说到这里，黄悦忍不住又哭了起来，裴少游轻叹一声，低声安抚他。
小半个时辰后，宋伶拿着十几张纸出来，“少卿，写完了，两个孩子写得一模一样。”
“用飞鸢传上百归崖，让金浩问狐族的长老，可有人识得，”裴少游说过，转过身，却见那个男孩儿漆黑如墨的眼睛盯着白狸，显得极是无礼，也是罕见的不怕白狸的妖，忍不住有些好奇，“你认识他？”
孩子摇摇头，却仍然盯着白狸，“我在娘房中见过他的画像，娘说是个可怕的人。”
这两个孩子完全没有一丝悲伤，女孩子伸手执着弟弟的手，认真的说，“娘说过，不要随意和陌生人说话。”
黄悦立刻起身，正准备干涉，男孩儿眨着眼睛，“躺在里面的，不是娘，这个可以告诉他们吗？”
所有人心头巨震，黄悦颤声道：“灵儿，你说什么？”
“我说躺在台子上的，不是娘，”男孩儿缩在女孩儿身侧，露出一只眼睛，显得极为可爱，“她不是娘，姐姐也说不是。”
所有人看着女孩儿，女孩儿显然比灵儿更谨慎，她见所有人盯着自己，不由有些害怕，裴少游上前一步，将给白狸准备的两个小果子取出，一人分一个，温和的对女孩儿说：“能告诉我吗？”
女孩儿没有接果子，而是伸鼻在裴少游身上闻了闻，微笑着露出两颗小尖牙，“你衣服上有娘的味道，娘最喜欢用甘衣草洗衣服，灵儿说的对，那不是娘，娘的左手手背有一朵桃花，我们都有。”
说是，女孩儿在衣襟上擦擦手背，洁白如玉的手背上，果然有朵若隐若现的桃花，灵儿见姐姐如此，也在自己衣襟上擦着手背，他的手背上也有。
“娘说了，要我和灵儿留着这个，”女孩儿有些骄傲，“她说有这朵花，我和灵儿便会被保佑。”
裴少游起身看着黄悦，他有些尴尬，“我……，我的在左肩。”
徐即赶到时，已经是中夜，他没有歇息，立刻便见了裴少游，听完裴少游的回报，脸色大变，“你的意思是……。”
“我要立刻赶回百归崖，”裴少游一字一顿，“我和白狸回去，人族要立刻撤走，在血月大祭之前，百归崖那座营地一定会……。”
话未说完，只听一声响彻天声的巨响自百归崖方向，众人抢步奔到庭院中，只见百归崖上空火光冲天，一条黑龙在半空中盘旋，然后呼啸而下。
玄夜赶到了！徐即没有犹豫，“你们赶快去。”
天明时分赶到百归崖，白骨龙兵已将营地团团围住，桃夭君的桃杖插在祭台正中，生成一棵参天的巨树将营地护在其中，人族们虽然惊慌，但并不恐惧，工匠们的工具摆放得整整齐齐。
撤退非常有序，得到飞鸢传信，百归崖的衙门派来的大门在中午到达营地门口，工匠们带着工具乘坐大车，沿着半成的路撤回山下。
傍晚时分，桃夭君带着玄夜和晴雪君已经在营地四周布好防护墙回到暂住的房屋，屋里很安静，白狸躺在桃夭君用桃杖给他建的床上，身上盖着裴夫人给他缝制的冰绡被睡得很香。
听见脚步声，坐在桌边查看那十几张纸的裴少游转过头，双目通红，显然他并没有睡，而是一直在看所有狐族长老都看不懂的天书。
午间回营地前，裴少游已经去发现花金兰尸体的崖边检查过，没有任何记号留存，树妖的碎片已经收拾干净，也因如此，裴少游有额外的发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