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安稳
第30章安稳
家里出事以后，周凡迅速地从可以成天无所事事、懒散享乐的小孩变成了需要承担起家里所有责任的大人。
他努力地适应着这样的转变，在渺渺面前时，哪怕心里再没底，也绝不把烦躁和疲惫表现出来，甚至连叹气都不敢。
他知道渺渺是个很懂事很早熟的孩子，同样承受了丧亲之痛，渺渺还失去了双腿，周凡害怕自己的疲惫被她看见了，会误以为自己把她当成累赘。
万一渺渺出了什么事，那周凡也不要活了。
重逢后，他与池寒青保持距离，始终持着回避态度，除了不想耽误池寒青，也是因为不希望池寒青的家里人会因为他们的关系做出什么事来，影响到渺渺。
可就在今天晚上，周凡发现自己的想法实在错得离谱。
他一个劲的工作赚钱，想着要让渺渺过上好日子，因为害怕被渺渺发现自己的疲惫，始终回避着伪装着。却遗忘了，一个七岁的小女孩，最需要的其实是家人的陪伴和爱。
周凡都忘了渺渺有多久没像今晚那样，露出无忧无虑的开心笑脸了。
或许不止是渺渺，他自己也是一样，周凡无法看见自己的脸，但能想象到，在见到搂着渺渺的池寒青的时候，自己脸上的表情一定很温柔也很放松。
池寒青带给他们兄妹的，不止是多了一个人的热闹，更是一种名为“家”的温馨柔软。
正因如此，在池寒青靠进他怀里的时候，周凡再无法像之前那样选择避而不答。
渺渺大概也看出了周凡的变化，才会在餐桌上，时隔多年突然提起爸爸妈妈。
她年纪很小，却从来都没有忘记过关于父母的记忆。车祸带来的伤疤，在周凡心上，也同样留在渺渺心上。
只不过他们都很默契，选择了自舔伤口，不给已经非常辛苦的对方带来更大的负担。
“我真是个不称职的哥哥。”周凡说。
池寒青一阵心疼，侧身握住了他的手，分开他的手指，与他十指交扣：“怎么会？渺渺从小到大，最喜欢的就是你了。”
周凡苦笑：“我能做的还是太少了。”他反握住池寒青，沉默了一会，道：“池寒青，今天我说不允许你反悔……那话你忘了吧，要是你觉得难受了过不下去了，告诉我一声，我会放你离开的。”
听他这么说，池寒青心中顿时涌上不安：“为什么？你后悔了？”
“我不会后悔。”周凡道：“我给你离开的机会，但只要你不走，我也绝不会放手的。”说着，他轻轻捏了捏池寒青的手指，在黑暗中无声地笑了一下：“这个机会是单向的。”
他到底还是不想拖累池寒青。
池寒青靠近他的胸膛，额头抵住周凡的胸口：“我说了，只能是你，这辈子我认定你了。”
周凡伸手将池寒青往上搂了搂，池寒青顺从地跟着他的动作往上，枕在周凡手臂上。
周凡侧头，吻住池寒青的唇，舌尖在他唇瓣上温柔地舔弄。
他们静静地亲了一会儿，周凡松开池寒青：“你家里现在到底是怎么个情况？”
池寒青先前在厨房里说，他会处理好家里的事，实在不行就鱼死网破，听意思，这些年来，池寒青在池家多少是积攒下了一些话语权的。
池寒青靠在周凡怀里，感受着对方胸膛传来的沉稳心跳，周凡主动询问他家的情况，这行为本身，就带着周凡真正开始接纳自己、愿意与自己共同面对的意味。
池寒青的心像被暖流包裹，那些沉重的过往似乎也轻了几分。
他思考了一下措辞，声音在黑暗中响起，带着沉浸在过往的淡淡恍惚：“这些年，我一直在想法设法地积攒自己的人脉。我母亲最看重的是脸面和掌控权，她需要我在外面维持池家的体面，做她精心打磨的‘完美继承人’，为此不得不让权给我。至于我父亲……”
他顿了顿，语气里有一丝不易察觉的讥诮：“他想要的继承人更多，选择也更多。我对他来说，的确是个不错的选择，但绝非唯一。”
周凡静静地听着，手指带着安抚意味地轻轻摩挲着池寒青的后颈。他能想象到池寒青在那个金碧辉煌的牢笼里，是如何步步为营，小心斡旋。讽刺的是，池寒青面对的“敌人”，却是那对本应疼爱他保护他的父母。
“母亲需要我稳固她的地位，父亲需要我平衡其他私生子的势力。毕业后，在他们的帮助下，我进入了集团核心，慢慢站稳了脚跟。至少在明面上，我从未让他们失望。”
他稍稍擡起头，在黑暗中寻找周凡的眼睛：“回国以后，我就一直在找你。那辆法拉利，用的也是我大学时自己投资赚的钱。他们以为我只是喜欢车，喜欢张扬。其实，我只是觉得，如果有一天在路上遇见了你，或许你会因为这辆车，停下步子，给我一个找到你的机会。”
周凡的心被狠狠揪了一下。
他说池寒青傻，其实他自己也没好到哪里去。
总以为池寒青过不了两年就会忘记自己这个只相恋了几个月的男朋友，可事实是，六年过去，他们谁都没能忘记彼此。
“分开的那些年里，我总在想我们以前在一起的时光。”池寒青轻声道：“越想越觉得自己真是矫情。你要亲我要抱我要和我亲密的时候，我竟然还因为害羞拒绝了你，早知道要分开这么久，就应该你想要什么，我给什么。”
周凡唇角勾了勾：“所以现在才这么主动？”
“嗯。”池寒青收紧了手指，往周凡身上贴的更近：“你不知道，以为你已经有男朋友的时候，我有多害怕……”
周凡也想起了那天的事情，不免也有些后悔。
人有时候还是该听一听系统的话的。
他道：“可你第二天还是来找我了。”
池寒青自嘲一笑：“是啊，我找了你那么久，爱了你那么久，实在不甘心被一个莫名其妙的人抢走我的位置……”
他都做好了挖墙脚的心理准备了。
周凡有多风流，换男友的速度有多快，池寒青是知道的，分开了这么些年，也不知道周凡又有了多少前任。吃起醋来，吃一年恐怕都吃不完。
但这不重要，重要的是，周凡从今往后的恋人，都只能是自己。
似乎听出了池寒青语气里的酸涩，周凡捏住他的下巴，亲了亲他：“对不起。”
池寒青牵出一个笑：“反正都过去了，我不在意。”
这么说着，周凡却感觉他扣着自己的手指攥紧了些许。
不在意就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