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全

周全

第三十章周全

晨雾漫过冰灵泉时，我是被幽冥的呼噜声蹭醒的。

后背贴着的胸膛温热平稳，指尖还残留着交织的灵力余温，昨晚那些纠缠的金色仙泽与黑色魔气仿佛还在经脉里流转。我猛地撑起身子，青玄仙君的银发从肩头滑落，金瞳里带着刚醒的朦胧，却在对上我眼睛的瞬间清明起来。

“觉得不适？”他伸手想探我额头，我下意识偏头躲开。指尖触到袖袋里师兄给的孜然瓷罐，冰凉的瓷面硌得掌心发疼，眼眶突然一热——可我咬着牙没让眼泪掉下来。不过是借体质救人，如今木已成舟，哭有什么用？

我跪坐在泉边的青石上，指尖狠狠掐进掌心，直到疼得清醒才开口：“仙君，昨夜之事……是我自愿救您，与旁人无关。”

幽冥用脑袋顶了顶我的膝盖，焦黑的毛发下新长出的绒毛泛着淡青。我摸了摸它的耳朵，深吸一口气：“还请仙君为我保守秘密。您是天族上仙，若让人知晓与我一介低阶修士双修，难免落人口实，说您滥用职权胁迫下属。何况……”我顿了顿，想起昨晚魔气翻涌的模样，“纯阴体质的事若是传开，恐引魔族窥探——他们既敢暗害仙君一次，难保不会用我做文章。”

仙君盯着我泛红的眼尾，指尖悬在半空终究收了回去：“你倒比我想得周全。”他擡手挥出一道淡金结界，泉水瞬间平静如镜，“此事我会压下，对外只说你为护我受伤，在泉边调息。”

我屈膝行礼，余光瞥见他腕间的玉镯泛着灵光——那是天族储君才有的“镇灵环”。心思飞速转了三圈，我直起身时已换上惯常的平静神色：“仙君既信我，我也不能辜负这份信任。往后照料幽冥定当更加用心，只是……”

“想要什么？”他突然轻笑，金瞳里闪过了然，“灵草？法器？还是修为精进的法门？”

“我要冰灵泉的准入权。”我立刻接话，语速平稳却字字清晰，“此泉灵气能淬体，正好助我稳固因双修增长的灵力；另外想借仙君的藏书阁一用，纯阴体质修炼需对应功法，我总不能一直靠蛮力引导灵力；最后……”我瞥向幽冥焦黑的毛发，“需一些七转紫蕴草，给它敷伤，也能顺便炼些淬体丹。”

话音刚落，结界外突然传来瓷器碎裂的声响。苏婉清的声音带着惊怒：“仙君！您怎会与这低阶修士在此共处一夜？！”

结界猛地收紧，仙君起身时银发已束得整齐，玄色广袖扫过水面：“婉清，不得无礼。”他走到结界边，语气淡漠，“灵汐为护我被魔气所伤，在此疗伤有何不妥？”

苏婉清的身影在结界外晃动，南海珍珠的光透过结界缝隙晃眼：“可她明明……”

“够了。”仙君打断她，“昨日你屡次刁难灵汐，本君尚未追究。今日再敢擅闯，便去戒律堂领罚。”

脚步声渐渐远去，我才松了口气，后背已惊出一层薄汗。仙君转身时，手里多了块刻着云纹的玉牌：“持此牌可随时入冰灵泉，藏书阁的《九阴凝神诀》适合你，已让人送去你住处。”他指尖一弹，一个玉盒落在我怀里，“紫蕴草有十株，够你用些时日。”

玉盒打开的瞬间，灵草的清香扑面而来，我几乎要抑制不住眼底的光亮——有了这些，至少能在三个月内突破筑基期。师兄的脸突然在脑海闪过，我攥紧玉牌，把那点愧疚压进心底：师兄，等我变强了，再回去找你。

“多谢仙君。”我把玉牌和玉盒仔细收好，起身拍了拍裙摆，“时辰不早，我该去喂幽冥了。”

刚走出结界，就见陈老仙官拎着食盒候在路边，看见我手里的玉牌眼睛一亮：“灵汐姑娘，仙君刚让人传话，说往后你可自由取用兽苑的灵植——张仙官还托我给你带了些法器边角料呢！”

幽冥突然兴奋地蹭了蹭我，叼着我的衣角往灵植园方向拽。晨光穿过它墨色的毛发，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影子。我摸着怀里温热的玉盒，突然觉得这“天宫饲养员”的日子，或许能过得比想象中更“富足”些。

只是走了没几步，袖袋里的传讯符突然发烫。展开一看，是师兄熟悉的字迹：“小琼峰凝露花开了，等你来烤串。”

指尖划过“烤串”二字，我咬了咬唇，把传讯符折成小块塞进瓷罐夹层。幽冥突然停下脚步，琥珀色的眼睛盯着我，像是看穿了我的心事。我笑着揉了揉它的头：“没事，等咱们都变强了，就回去吃师兄烤的串。”

风掠过灵植园的凝露兰，花瓣上的水珠坠落在地，溅起细小的灵气涟漪。我知道，从昨夜在冰灵泉做出选择的那一刻起，我就不能再只做那个躲在师兄身后的小修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