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第71章
魏君行不见杨筝,即使她来到斗室门外。
他将门闭上,吩咐胭脂,天寒地冻,请娘子回去。
杨筝执拗站在门外:“你不是说我瞒着你吗?我告诉你,我将所有事,从头到尾都告诉你。”
他沉默好久,说:“不必了,他的事,我听过了。”
“萧如玉”如何如何,凤三娘私下痛骂过,林煌提到就叹气摇头,村里人也偶有提及。情场浪子,踪迹全无,过往却鲜活地留下在芦墟村,魏君行差不多知道那是个什么样的人。
更何况,“萧如玉”自有陈述。
芦墟村的往事,他全知道了,而后来发生在这座宅子的事,他没有兴趣知道。
杨筝见不到魏君行的面,叫人送去吃的,他说没有胃口,原封不动端出。
郎君归府,家中竟比之前还显得冷清——胭脂愁云惨雾,前一日的安胎药,娘子没喝,饭菜也没吃,只用了半碗羹。
霍姨娘来劝,同样没用。
今日还是照旧,又是什么也吃不下。
胭脂有时偏激地想,郎君还不如不要回来。
汤药端进屋。
胭脂轻轻声地劝杨筝喝药,杨筝说她喝不下,再劝,劝得她恼了,使的力气大了几分,那药碗就被推到地上去了。
胭脂快哭了:“娘子,你不能这样,既不吃饭,也不吃药……”
外面来了人,站在门口说,郎君嘱咐,有一物交给娘子。
胭脂赶紧擦擦眼睛,叫人进来。
谁知道,呈上的锦囊里是玉坠玄皇。
杨筝骤而目光一顿,心气跟着飞快冷透了。
起先还好端端的一个人,看到这件东西,木然如死一般坐在那儿了。
“娘子?!”胭脂心里害怕,急忙依上前唤,“娘子……娘子你别吓我,你、你喘口气啊……”
杨筝的那口微薄的气,很久才喘上来。
魏君行归还玄皇。
她有点从卑微情爱中醒来了。
有什么话不能面对面分说个清楚明白?他宁愿住在那个只够放一张窄榻的斗室里,闭目塞听,不复相见。
玄皇啊玄皇。
她紧紧握着这块稀世难求的美玉,想起覆灭的大隋,想起她的亲爹亲娘,想起自己也算是一位公主——“爹娘若晓得我是如今这般模样,必会痛心疾首吧?我何曾有公主的气节。”——她越想,越灰心难过,越想,就离魏君行越远,心里的冰就结得越厚。
从此后,他不来,她不求。
杨筝平淡地交待胭脂,将两身做好的冬衣,送去给魏君行。
绫软绵匀的新冬衣,做了很久,留之无用,该是谁的还给谁。
胭脂去完回来,跪在杨筝身边抹泪:“郎君身上添了新伤,是在松州的时候从马上跌下来,有些伤着了腿骨,没好利索,现下叫了大夫在瞧……他的手也不知是怎样弄伤的,大夫嘱他少沾水。”
小丫头不理解他们两个怎么就僵成这样了,郎君听说娘子吃东西少,只是嘱咐她悉心照顾,而娘子听说郎君新伤叠旧伤,半点没有焦急模样。
“哦。”
杨筝神情淡然地应了声,表示知道了。
娘子怎么真的不关心郎君了?胭脂忍不住呜咽哭起来。
杨筝并不看她,专心缝着小衣裳:“要哭出去哭,别烦着我了。”
胭脂感觉天真的塌了。
天晴时,院子里两株梅花斗寒开得特别好。
胭脂请杨筝出去晒晒太阳,还特意在檐下放了几层软垫。觑着杨筝神情宁静,胭脂才开的口:“娘子,你看,梅花开了,我去采些来,我们做酒好吗?”
总以为,她喜欢做应季的花酒,郎君也喜欢,酒熟之时送去给郎君,两个人的心结就有机会解开了。
杨筝望那两株老梅树,轻轻笑一下,说出的话却冷清无比:“做酒?做给谁人吃。”
她心意阑珊,不愿再为任何人多花心思了,包括魏君行。
胭脂的面容一分分变得惨淡。
闭目晒了会儿太阳,身上已是暖洋洋的。
杨筝忽想起一事,差胭脂去办:“我的嫁妆,在阿姑手里。你替我传话给郎君,让他帮我拿回来。”
以前会担心说了这件事造成家中不睦,现在全然不关心了。在这个家里,唯一和她斩不断关系的,只有腹中的孩子,她要用钱,她要给她的孩子准备好降生后的一切物用。
有魏君行出面,魏夫人不敢推诿。
胭脂把箱子抱回来的时候,说:“郎君得知此事,大发雷霆,狠狠指责了老夫人。以后府里的钱财支出真的不用老夫人管了,郎君请了姨娘全权执掌家事。”
另有小奴跟在胭脂身后送来了两箱现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