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四章狙击光

海边和地下。他现在有些想明白了，克苏鲁教团的永生者们是任何绕过军方在陆地上的封锁线，到达城市的内部的。他想办法不引起其他人的注意，快速穿行在建筑物与建筑物之间，利用巡逻者的视角盲点和阴影曲折前进着。他能想象地到，在港口无数集装箱所层叠的迷宫深处，克苏鲁教团的成员已经彻底在核心的位置驻扎藏匿。

天空时不时地嗡嗡盘旋着乳白色的军用侦查无人机，偶尔也有大型的预警机飞过。它们似乎并没有在对地观察的过程中发现什么异象，继而又纷纷朝着东面飞去。

唐丹阳一直怀疑，杨卞告诉她的线索是错误的。如果说地铁是克苏鲁邪教的藏匿点的话，因为深藏地下，加上地铁世界的错综复杂，这完全是有可能的。但是东部港口却是这个已经变成了空旷战场的城市的最安全的地方之一。

“对外贸易大厦”

这是距离港口以西不到1公告里之处最近的高层建筑了。贸易大厦的顶楼是唐丹阳心目中最佳的狙击点。在那里，他可以俯瞰环视整个港口。从贸易大厦的二楼攀爬进了建筑物，一路沿着大厦的安全楼梯爬上了顶楼，用枪托敲开了紧缩的天台门上的锁，他眺望向港口以东那一望无际的海洋，心中的怀疑更甚了。

在海天相交的彼端，军方的第三舰队在他的远视能力中一览无余。驱逐舰，巡洋舰以及舰队最中心的航空母舰像是碧海洋面的海岛一般，带着一触即发的气势停泊在洋面上。整个下沙城东面的海洋都是军方海军部队的控制范围。因此如果克苏鲁教团将一个据点放在港口，那就是彻底疯了。

除非克苏鲁教团的所有永生者信徒都具备了像罗琳一样的隐身能力，但是这显然是不可能的。

继而观察港口内部的情况，他越发觉得自己是被杨卞欺骗了。下沙港口原本就是一个大型的工业港口，港口连纵长度为1公里，平均吃水深度达15米，共有六个朝东的大型集装箱装卸作业区。一条从南向北贯穿整个港口的吊塔铁道连通了整个港口，轨道上停着12座高达40米的超级港口塔。他看到的是就在港口的海岸线上，停泊了大大小小的运输船将近20多艘，几十辆的作战车辆已经被吊塔从运输船只上吊回了地面。除了战车之外，还有将近一整个加强营的海军陆战队员驻扎在港口上。港口南边的临时营房和雷达车就是最好的例子。

他越来越搞不清楚杨卞欺骗他的目的是什么？难道就是为了单纯地放他离开吗？但是这在逻辑上根本说不过去。

夕阳斜落，赤色的霞光撒在海港上，吊塔影子像是插入海面的利剑一般不断被拉地更加斜长。随着夜幕降临，港口南边的军事据点上亮起了星点的灯光。唐丹阳在天台上潜伏了整整一天，也没有发现这里的异样。天色越来越黯淡，直到漫天的繁星都已经在他的头顶闪烁。从黄昏到晚上，他几次想要干脆放弃，心里却莫名地有一个强大而不可抗拒的执念告诉他，再坚持，或许真的发现新的状况。

远处的舰队位置忽然传来了低沉轰鸣，从三艘导弹巡洋舰上发射，几颗宛若流星一般的光点划破沉寂的夜空，在天空中划过互相平行的痕迹，最终消失在西边星空。海军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发射了六枚打向城市的巡航导弹，不多时，他隐隐约约从港口以西的位置听到了六声像是低音鼓被敲响一样的声音。

这让他分了一下神，唐丹阳将视线移回到港口。两辆军方的卡车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已经驶入了港口，港口吊塔上的探照灯将明亮的光芒打在这两辆卡车上，像是镁光灯聚焦着舞台上的主角。最后，卡车停在了港口南边的军方驻扎点上。两束强光干脆就停在那里不动了。

军用帐篷里的人出现了，士兵们整齐列队卡车货柜箱之后，那片被空出来的港口空地上，等待着卡车中武器发放到他们的手中。看样子是一支陆军编队即将整装待发。

狙击镜无意间向更南边游移着，忽然间唐丹阳如遭五雷轰顶一般愣住了。心中的怀疑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比之前的怀疑更加不真实的震惊。混杂在震惊中的，还有他最强烈的愤怒。

那是被深信不疑的盟友所背叛的愤怒。

在一辆雷达车旁的空地上，不时扫过的探照灯光点亮了车前两组人的会面。唐丹阳看得真切，食指已经扣在了狙击枪上的扳机上不住地颤抖。这两组人，左边的是军方的一位军官，身旁跟着一名副官。军官双手背在背后，听着右边那组人中的一个正在滔滔不绝地讲述着什么，不断地点头赞同。

而右边的这组人的身份，唐丹阳现在终于相信了杨卞对他所提供的线索。现在，他就是99结社中第一个知道这场军方在阴影中进行交换的人。

那是一个身穿克苏鲁祭祀所特有的大袍的人，那个人在唐丹阳中的印象永恒不灭。他就是所有的元凶，光乙竟然在这本不该出现的地点，和本不该对话的阵营的人会面了。除了他之外，身旁的女人也是克苏鲁教团的核心人物，卡牌人张瑞睿。

真相宛若抽丝剥茧一般，逐渐清晰，并更加地扑朔迷离。从最表层的问题，为什么克苏鲁教团可以存在于军方控制最严密的区域说起。直到最让人无法摸头的，克苏鲁教团是如何通过城市外的军方封锁线，在一天之内到达城市内部。乃至是那场针对孟姗陈力的突袭，克苏鲁教团竟然知道了99结社异能者车队的返回路线，在返程的途中埋伏。

因为军方竟然和克苏鲁相互勾结了起来！

列队的士兵只是假象，他们根本就是克苏鲁教团的永生者信徒。在得到了军方的武器支持之后，他们像是出巢的各色猛兽一般带上了武器大摇大摆地离开了港口。这也解释了那些永生者们手中的武器到底是从哪里来的。

但是军方又为什么和克苏鲁教团合作呢？他发现就连这个真相本身也是一个更大的谜团。这是一出无比荒诞的闹剧。军方一方面和99结社合作，不惜投入巨大的人力物力来消灭克苏鲁眷族。另一方面却在暗地里和克苏鲁教团早就达成了某种协议，提供他们武器。更糟糕的的是，说不定军方还在背后为他们提供常规的火力支援。

狙击镜的准星已经对准了光乙的胸口。就在忽明忽暗中，他忽然当着军官的面遥指港口东面的海洋，军官顺着他的指示看过去。

在黑暗中蔓延的歌声从水面之下奏响，亦在此时漩涡乍起，扭曲了平静的海面吊塔上的探照灯打了过去，所有人港口上的人们默视着漩涡，仿佛就在漩涡的中心隐藏着这个世界上不存在的东西。同那些人一样，唐丹阳也惊地张大了嘴巴。

漩涡中的生物探出了脑袋，无数触须在一张深渊的巨口中白洞，港口上的人发出了惊呼，而在唐丹阳的心中，则绽放出了黑色的绝望之花。无数在歌山镇所看到场景在此时与现实重合了起来。那些他所刻意压抑的恐怖记忆止不住地泛上心头。就好像海中的那头代表着恐惧和疯狂的异兽正蠕动着爬上了海港。

“上将，那就是异能力所召唤出的异界猛兽，名为修德梅尔！”光乙向身前的军官兴奋地介绍道。而后者则呆呆地望着眼前的巨型蠕虫，双手合十，用佛教的礼仪表达着自己的敬畏。

“无上佛陀，宽恕我的罪孽，业孽既种，罪海沉溺，我们已无力归岸。”他的声音在颤抖，小地几乎听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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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乙缓缓地升起右手，像是在托起着供奉给神的祭品。修德梅尔高昂起可惧而狰狞的虫首，，继而他高举的手重重地落下，庞然身躯便随着他的节奏轰然落地，像是一道冗长的红色之墙隔开了港口的两侧。光乙的手又轻轻摆动着，蠕虫爬上集装箱，越过无数障碍，以一种威严而缓慢的节奏朝着港口西边爬去。

“南无阿弥陀佛。”军官再次祈祷道。

“佛是不存在的，将军。”光乙微笑地打量着他说，“那都是你们人类自欺欺人的信仰，自己为自己制造的虚构之物，唯有克苏鲁却是客观存在的，这个世界的真神。”

“祂就是一只怪物，倒更像是恶魔，怎么可能是神？”军官反驳道。

“不不不，您错了。”光乙在唇边摇晃着食指，耐心解释道：“真神的本身就和这个世界冰冷残酷的自然规律一样，面目是狰狞可怕的。您应该知道，在蝼蚁的眼中，人类如果是他们的神，其真实面目一定也是……”

他话还没说完，来港口外的枪声打断了他的蛊惑，一道崩裂的血华贯穿了他的胸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