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九章边界线的尸群
对于整个渡城港村的覆灭，她的推理是大部分村民死于相互之间的内斗，而之后出现的延达罗斯之犬不过起到了小小的收尾作用。10年前，她曾经也是歌山镇的原著民之一，目击过大大小小的村庄械斗。1990年初的时候，为了争夺政府仅有的投放到歌山镇的生活资源，村庄之间的永生者们往往以村为群落，相互之间大打出手。当然，这一情况就算到了今天也没有什么改变，如果不是的克苏鲁神教的通过威逼利诱等手段强行将几个村庄的居民归入自己的教下，那么全镇范围内的村庄械斗依然会持续。方大仙单手支撑着脑袋，做沉思状态，杨卞这个名字在一刹那间从她的脑海中蹦出。从理论上来说，让一个村子内部的村民同归于尽几乎不太可能。且不说因为永生者极强的身体恢复能力，械斗往往在双方受到重伤之后便会以和局收场。之前的乡民械斗大部分都以这个结局而告终。一顿鏖战之后的两村村民各自抬走了各自村庄的伤员，待他们养足精神之后又因为新的纷争而战。更重要的是，她印象中的歌山镇，虽然村与村之间的械斗不惜，可是村庄之内，因为临近村庄威胁所导致的生存压力，发生在村庄之内的群体武斗几乎不会发生。最剧烈的纷争也不过是发生矛盾的双方约定好地点，进行一对一的决斗。
藉此，所有疑点便集中在一个核心问题上：究竟因为什么分歧而导致全村的村民分成水火不容的两派，不惜以杀死对方为最终目的，从而赌上了自己的性命。
加入克苏鲁神教，让永生者们团结起来——这的确会引起村中守旧派和激进派之间的分歧。但也不至于会严重到让双方大打出手。况且，在5天之前，副村长根据村中的民意和村长约定进行决斗。决斗的结果以村长的死亡而告终，这也表明了该村的分歧最终得到了解决——胜利者同意让整个村庄的永生者们成为克苏鲁神教的信徒，对此决定，村中的其他元老并没有异议。
那么便存在另一种可能性，在非理性的情况下，村民之间展开了械斗。从现场武斗的激烈情况下可以看出，这完全是一场没有派别的武斗，每个人在他人眼中都是非杀死不可的目标。a在临死之前还紧紧抓住b的头发，而b却对着c的脖颈一顿地猛砍，而c呢，则发了疯似的用菜刀朝着a的要害部位捅去。如此的光景的并不仅限于一处。一场无差别的混战让宛若世外桃源的村庄成为了永生者们死斗的炼狱。
导致村民神智丧失的情况只有两种，第一，克苏鲁本身的梦境干扰。但是这情况不成立，一个恢弘庞大的克苏鲁神教的活动计划即将在5天之后开始。而方大仙所要做的便是在时限到来之前游说各个村庄，以永生者的自由为诱饵，欺骗歌山镇保护区内的永生者居民加入到。克苏鲁显然不会在计划达成之前贸然地让村庄中的人遭受到噩梦的侵扰。
那么便是第二种情况，克苏鲁的死敌奈亚拉托提普，祂的教徒从中作梗，以杨卞为中心的奈亚拉教徒或许制造了某种让人丧失理智和判断力的幻象。使得村民们在极端的恐惧之下对眼前的一切活物大打出手。这便很好理解了，在求生本能的驱使下，每个人既是他人眼中的猎物，也是猎人。以生命搏杀生命，那么一切也有情有可原了。
思维的推理完美地和上了一个环。方大仙推断，杨卞藉由自身梦境编造的能力创造了一个极端恐怖的集体臆想幻象，或许死去的村民在身前看到了地狱的光景也说不定。总而言之，杨卞成为了整个计划最大的障碍。没有人能比杨卞更了解克苏鲁教的那一套笼络人心的手段，歌山镇并不是奈亚拉托提普教的布道范围，既然得不到，那还不如毁了好。
之后，方大仙命令蛇人和另外两名永生者趟着浑水去到池塘中。忍受着水池中的恶臭，打捞者捞起了异像生物黏糊糊而沉重的尸体，相互协作着将它们丢到了拖拉机上。
随着一声轰鸣的马达声响起，黄婧疑惑重重地看到那辆已经老旧不堪的拖拉机嘶鸣着，驶离了村庄。
她发现自己越来越看不懂10年前的形势了，养父的得力助手方大仙并不如教科书描述的那般高大伟岸，相反，在她看来方大仙本人仿佛浑然带着一种令人不寒而栗的阴冷和戾气，远远看去就仿佛冷静而残忍的死神。
她犹然记得十年之后的大部分历史书上是这样描述方大仙的，光明而睿智的解放者，为永生者的自由权利而不懈斗争。这段描述对了一般，她看起来的确十分睿智，但并不是光明的。
简直就像是是黑暗中的死灵巫师一般。
2035年6月13日中午
鲜血混合着泄漏的润滑油一路撒来，直到尤小龙和杨梅两人再次看到了s26路牌的标示，车前盖忽地升腾起一团黑烟，满目疮痍的吉普车便彻底歇菜了。
两人跳下车，张望着四周，之前的浓雾已经彻底散去，只有头顶毒辣的太阳放肆着炙烤着他们脚下的路面。他们抬头仰望，看到了一架在远处飞行的武装攻击机。它如同在天空中寻找猎物的雄鹰一般在保护区内的上空盘旋，投下一片巨大的阴影在地面上徘徊。
继而两人观察了一下周围的环境。他们所在的高架桥就好像是一座宏伟的城墙，将保护区的村落和农田与外界隔绝开来。桥的西面，一望无际的原野清晰可见。原野与原野间的村落，高低不平的平房鳞次栉比，扎堆在一起，而一条条横经竖纬的村庄水泥路让这些村庄看起来更像是围棋棋盘上的白色棋子。令他们两人心里不安的是，时至中午，村庄之间的道路了无人烟，而村庄中则只是走动着稀稀拉拉的人。至于那些连成块的农田中，更是清静地不见一个货物。
这从常理上说不过去，农忙时节的五六月，每个村子都空寂地仿佛人去楼空。所有人都像是躲藏了起来一般。
“你看，严正以待。”杨梅拉扯着尤小龙的衣角，示意他看向保护区之外，就在保护区南面的省道上，渺小的人影忙碌着。一支支军方的巡逻队员迈着整齐的步伐行走在的宽阔的道路上，靠着村庄一侧，无数装甲车和火炮的炮口直指村庄之内。后勤的步兵们忙不迭地将弹药搬运到重武器的附近。
而就在高架桥低，一字排开的防御阵线牢牢地锁死了歌山镇的东部。其紧张程度毫不弱于南部的防线。居高俯瞰，一座座依托于高架桥桥墩而蛰伏的圆形地堡更像是围棋棋盘上的黑色棋子。保护区连同外围的防线从他们的角度看去，与一局完全围死的围棋局势毫无差异。
就好像两年之前，发生在下沙城的环形战争重现。已经快要忘记的军事戒严的光景，和那份无形中透露着一触即发的紧张局势再次在两人的脑海中回放。更加难以想象的是，歌山镇保护区——或者更确切地说是戒严区——竟然在这种情况下持续了将近10年。人类的军队和永生者的群落彼此对峙，剑拔弩张。
两人怀着惊讶和奇妙的心情，徒步沿着高架桥往南走了1公里有余。一条出口岔道逐渐在两人的眼中呈现。这条岔道口竟然是s26唯一的出口。如直尺一般的主干道出现了断口，军方似乎将继续直行的路段完全炸断，残缺的水泥块间断裂的钢筋裸露，整座高架桥仿佛徒然地被人从中间切断。
沿着螺旋向下的导引路段慢慢踱步下去，两人看到了桥底的出口处的大片大片的血迹。再走近看时，他们看到两座路边的堡垒守望着螺旋引道的出口。这里原本是一个双向的关卡，依然可以看到的路障杂乱无章地散落着，写有“禁止通行”的警示标语牌无奈地正面朝上。
似乎有人强行冲卡，杨梅很快意识到，他们两人异常幸运地钻了空子。如果这个关卡还驻有军人驻守的话，那么无论如何他们也解释不清为何随同的军方代表已经被不明的怪物袭击身亡的事实。
没有急着继续前进，两人在小小的关卡中徘徊，很快都有所收获，在岗亭附近和堡垒中，杨梅发现了人类的残肢断臂。从肢体断面的伤口判断，杨梅发现那是一只被活活咬断的手臂。亦在同时，尤小龙在另一侧的碉堡外发现了零星的弹壳。站在弹壳的位置，他忽然意识到当时开枪的人也正是面朝北部——也就是保护区的方向——开枪射击。继而猛然抬头，他一瞥到一旁的栏杆上两个双向拍摄的监控摄像，尤小龙恍然大悟一拍脑袋。
“杨梅，监控摄像！”
两人最终在右边的堡垒中找到了监控终端，惊喜地发现监控依然正常工作。这时杨梅的电子眼便发挥了作用，破解了管理员的操作密码，他们终于进入到监控控制的主界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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检索的时间为当天早上，一段一段地拖动监控录像的进度，两人的看到了就在2个小时之前所遭遇的东西。
录像中的某个时刻，手持自动步枪的五名卫兵仿佛在同一时间的看到了骇然的景象，惊恐而颤抖地举枪射击。带着兹兹噪音的枪声从录像中传来，很快他们打光了自动步枪弹夹中的子弹，正在万分恐惧切换弹夹的功夫，袭击他们怪物已经冲到了五人的面前。
那些食尸鬼们，挥舞着的利爪撕裂着他们的身躯，张开血盆大口朝着他们的喉头咬下。鲜血四溅，哀嚎四起。骚乱很快的在须臾之间走向高潮，五人被残忍地杀死之后，录像中出现了奔腾的尸群。大约百计的食尸鬼怪物们如过江之鲫一般纷纷在监控的摄像下涌出关卡。
录像继续，两人旋即诧异地张开了嘴，发出咿咿呀呀的支吾声，只能用双手胡乱比划着。
被杀死的人四肢抽搐，在地上疯狂地抖动着。他们就像是被重新赋予了生命一般，挣扎着从地上爬起，烂醉如泥般地朝着保护区摇晃地走去。直到蹒跚而行的五个身影消失在了监控镜头之外，他们两人依然没有从震惊中缓过劲来。
变成了丧尸！战栗颤抖的两双手毫无意义地挥舞着，却在同一时间表达着同一个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