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决裂那个说“绝不会丢下他”的人，再……
第75章决裂那个说“绝不会丢下他”的人，再……
许泳言只身来到许秦名下的那栋别墅,柯益文似乎早有预料，就在正厅的沙发上坐着等候他的到来。
“来了，许泳言。”
许泳言眼神闪动,印象中,这还是柯益文第一次直呼他的名字。以前再怎么阴阳怪气，还是会唤他一声“哥”。
他目光落在柯益文那张脸上，那张自己已经很久没有屑于仔细瞧过的眉目上，忽然一瞬间觉得，柯益文竟然跟许秦如此神似。薄情的眉目,薄情的嘴唇,像是锋利的刀片,冰冷、没有一丝拖泥带水的狠绝。
这实在诡异,他们明明都是韩岭生下的孩子，可姓许的他像姓柯的爷爷,而姓柯的人，像的是姓许的奶奶。
那种熟悉的错位的荒诞感再次浮上许泳言的心头。
“坐吧。”柯益文状似随意地摆摆手，大概是知道许泳言要来找自己兴师问罪不会有什么好脸色,放低姿态也是多余,干脆先下手为强。“你想跟我聊什么？”
柯益文真的很了解他哥哥,某种程度上甚至比他母亲和奶奶还要了解。他这样的语气和态度,一定会刺激到许泳言反唇相讥，情绪失控。
他知道陆添对许泳言来说意味着什么，很早的时候柯益文就明白，他哥只是个面上冰山,内里实则极为重情重义。他就是拿捏着这个软肋，一次次地挑衅许泳言，却从未反噬到自己。
但出乎他意料的,这一次许泳言的反应变了。
许泳言没有动怒，连平日里的眉峰讥诮一挑都没有了，他平静地在柯益文对面坐下，目光清明，半晌无声。
两人就这么大眼瞪小眼对视了好一会，柯益文都有些绷不住了，心里嘀咕道，许泳言这是要闹哪出？
许久，许泳言缓缓道：“柯益文，我要出国了。”
柯益文愕然的神情来不及掩饰，一时愣在了那里。他想过许泳言会发怒、会斥责、再不济，也是淡淡的讽刺...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毫无波澜地说出自己将要离开。
许泳言下颌微微绷紧，他当然不是全无怒气，尹姝艺坠落的身影和陆添崩溃的神情现在在他脑中挥之不去，只是他现在成长了。
他知道柯益文做事的所有的动机就是为了让他痛苦，激发他的愤怒，既然明白了这一点，他也就不会跟之前那样，像巴甫洛夫的狗一般对柯益文设下的挑衅作出如出一辙的反应。
柯益文这么想要让他痛苦，恰恰说明了，他的自我是多么的虚弱。他不遗余力地追求母亲和奶奶的认可也好，想要把自己比下去也好，越是努力，越是徒劳。因为一切建立在他人身上的价值最终都会走向彻底的崩落。
而正如许泳言预料的那样，听到他要出国的那一刻，柯益文心中像是忽然清空了一般，失落的失重感如同在悬崖处一脚踩空。
他的嘴唇都不易察觉地颤抖起来。
爱的反面从来不是恨，而是淡漠和遗忘。恨许泳言，只是因为他需要靠这个恨意活下去。而许泳言就是要让他清楚地意识到，他离开柯益文能活，而且可以活得很好，但柯益文不是，他的攻击，恰恰彰显着他的虚弱。
“你...你要出国？怎么，你是连整个集团都不要了？呵，许泳言我真是小看你逃离的决心了，没想到...”
“柯益文，我是你哥，你再直呼我名字试试？”许泳言嗓音陡然尖锐起来，厉声道，“还有，你别搞错了，我出国，并不代表着集团就不属于我了。真正要走的人不是我，而是你。”
柯益文额上青筋骤起，“蹭”一下站了起来，胸口起伏剧烈，“你什么意思？”
“我什么意思？”许泳言仰起下巴望着他，慢条斯理地反问道，“你自己做过什么事情，柯益文你自己心里不清楚吗？注射非法药剂，协助诱导犯罪，故意破坏设施导致他人姓名垂危...需要我一件件跟你说清楚吗？”
许泳言眸中怒火滔天，“你以为许秦会保着你，所以你敢为所欲为是吗？我告诉你柯益文，只要我在，你就决别想能在集团里安生待下去一天。在这点上，柯诗龄也是如此设想，所以，你可以死心了。”
柯益文面目狰狞，梗着脖子吼道：“柯诗龄算个什么东西？这么多年集团里哪有他说得上话的位置？许泳言你在搞笑吗？奶奶她早就看出你只是个读书的料子，而我才是潜力股，寰英未来真正的接班人！”
“哼。”许泳言冷笑一声，“柯益文，你以为，寰英最近为什么接连出了这么大波折？难道真的都是丁屿的责任？某种程度上来说他只是个背锅侠罢了。这一切都是有人暗中引导的，许秦管理无方，集团里早该洗牌了。”
许泳言方才的言论带着根本不是这个年纪该有的语气，更像是出自某个长辈。柯益文眼睛渐渐瞪大了，不可置信道：“你是说...柯诗龄才是那个那个幕后推手？”
不可能，怎么可能呢？柯诗龄，那么一个懦弱、逃避、与世无争，只想守着自己的一亩三分地岁月静好的人，怎么可能有能力做到这一切？
还有许泳言，这个一向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人，竟然对集团的事物产生起兴趣来了？
从柯诗龄的别墅出来后，许泳言想了许多。过往的自己在别人眼中是什么样的，他从未想过。他一直以来活在自己构筑的堡垒中，以为自己是强悍的勇士，却不想，仅仅是在亲弟弟眼中，他都是如此地软弱好拿捏。
或许在心底很深处，许泳言什么都知道，只是不愿意承认罢了。
因此，他不能允许自己再逃避退缩。柯诗龄自己不就是一个最好的例子吗？他逃避了这么多年，兜兜转转，终究还是要回来面对这一切。
许泳言觉得话点到这里也差不多了，柯益文自会去体悟。他捋平裤子的褶皱，站起身：“我还是那句话，多说无益，人永远无法叫醒一个装睡的人。这么多年，你跟我虚与委蛇，纠缠不休，我也实在烦了。所以我这次来，就是干脆点告诉你，你该滚了，滚得越远越好。不用觉得我无情，你一次次践踏我的底线，就该料到自己最后是这个下场。”
柯益文呼吸一滞，声音不可抑制地颤抖起来：“好啊，许泳言，我的亲哥哥果然没让我失望。”他惨然地一笑，随后笑得更加放肆，笑得弯下身抱住膝盖，直到声音渐渐平息，整个人一动不动。
许泳言冷酷地俯视着他缩成一团的身影。
“所以，你打算做什么？”柯益文仿佛被抽干所有力气般，顺势坐在了地上，“话都说到这份上了，许泳言你不妨说得更明白些。”
“安锦和喻倍兰，他们两个会被赶出寰英，你们大概不用天真地认为自己处理得天衣无缝，这件事完全看管理员权限在谁那里，而我昨天已经拿到了。”
“至于你，我想许秦大概不想让你犯的事再给寰英的名声雪上加霜，所以，我替她想了个办法。”许泳言不带一丝感情色彩道，“你若不是许柯家人的人，那不就好处理了。”
柯益文瞳孔骤然缩成两个极小的点，看着许泳言仿佛是个陌生人。“你说什么？你想把我送到哪里去？”
许泳言耸耸肩，“哪里都行，只要不在a市，只要不在寰英。放心，手续处理起来很快，你的适应能力这么强，想必到哪里都能活得很好。”
“你做梦！”柯益文愤愤然，“我现在就去找许秦，你别想吓唬我许泳言，我一个标点符号都不信！”
许泳言从背包里掏出一份文件证明，甩在了茶几上，“你自己看吧，省的还让你费劲跑一趟。”说完，他一刻不多留地离开了。
......
柯益文望着桌上的文件夹，迟迟没有下一步动作，空旷的大厅回荡着大理石冰冷的气息，一种可怖感慢慢渗透进肌理之中，令他不由得打了个冷战。
离开了家族，他到底是谁？没有了这些光环和头衔，他又能是谁？
柯益文不敢相信，他就像丁屿和韩岭一样，就这样被家族说抛弃就抛弃了。一切都是这么的荒唐且潦草，过往的憎恶、比拼、陷害、追捧的鲜花与掌声，都像一场泡沫堆砌的梦一样，触碰到空气的那一刻就都烟消云散了。
不可能，他不能就这样算了！他柯益文字典里从没有“善罢甘休”这个词。他一定可以说服许秦......他要振作起来。
柯益文攥紧拳头，慢慢聚拢力气想要往前伸手，可怎么也够不到那份文件。不知为什么，在这如此抓狂绝望的一刻，柯益文脑海中却忽然闪现了一个场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