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剖白你不觉得自己的教育很失败吗,韩……
第65章剖白你不觉得自己的教育很失败吗,韩……
“现在知道慌张了,知道恐惧了?”韩岭双眸紧紧咬住眼前这个她最宝贝的儿子,曾经爱意有多浓,如今恨意就有多汹涌。
她发出一声近似癫狂的大笑。
许泳言厌恶地看着她,只觉得笑声刺耳。“回答我的问题,你把瞿颖到底怎么了?”
韩岭颤抖的笑声戛然而止,忽然正色道:“她,永久昏迷?植物人?随便怎么说,反正这辈子是别指望她再醒过来了。”
“你?!”怒气窜上许泳言的眉梢,他的声调几乎都走了音,“你凭什么这样做?瞿颖为许家兢兢业业了这么多年...更何况她还是瞿老爷托付给许家的最宝贝的孙女,你怎么敢”许泳言在震惊的情绪下,言语都失去了逻辑。
韩岭看到气急败坏的儿子,终于觉得心里的不爽捋平了些。她漠然道:“瞿老爷子都走了八百年了,托付?哼,她瞿颖不过就是个许家寄人篱下的,我们许家收留她这么多,给她一份体面清闲的差事,让她好生活到现在,这些都是我们许家的恩赐。命,拿走留下,自然也是我们许家说了算。许泳言,我倒还奇怪了,你哪来那么多无谓的同理心?
许泳言长到现在,第一次面对韩岭如此直白真实的想法和嘴脸,一时间心肺震颤,大脑都宕机了。他近乎一百七的智商,面对韩岭这番言论却彻底失去用武之地。
什么叫寄人篱下?什么叫性命由许家说了算?
之前偷听到韩岭和丁屿的对话时,他虽然隐约觉察到韩岭的心肠歹毒,可还只是觉得她是因为被“早恋”这件事刺激到,所以一时气愤才说出了对夏筱的那番话。
可原来不是,韩岭一直都是这样的人,这样冷血无情,这样的...罔顾人命。
那一瞬间,许泳言忽然想起了韩朵拉...还有于莉莉。那次被刺伤之后,他在病床上思考了许多,想到韩朵拉是如何跋扈,想到于莉莉在韩家是如何寄人篱下、不得自由,最后还落得个替罪羊的悲惨下场。
他还记得那时自己其中一个想法是,幸好许家和韩家不同。韩家正是因为有如此骄纵无情的根基,才会出了韩朵拉这样一个尽会惹事生非的蠢货女儿,祸患无穷。许家就不一样,他们家的人,没有一个会做这样的蠢事。
现在想来,还真是莫大的讽刺。
是,他们家的人的确个个聪明,可除了智商,他们一家人的本质,跟韩家又有什么区别?
韩岭问他哪来那么多同理心,她不是在讽刺他,她的确在疑惑,她不懂他,同样的,他也不懂她。
许泳言笑了,笑得讥讽、辛酸又无奈,“我们家...还真是扭曲。姓许的不像姓许的,姓柯的不像姓柯的。”
韩岭奇异般地听懂了他的意思。许泳言在某些程度上更像他爷爷柯诗龄的性情,而柯益文...大概更像许秦吧。
从一开始就像一场大型的错位。
“我和柯益文,是双胞胎,本该是相亲相爱、互相支持的亲兄弟,可现在呢?只有敌对戕害、反目成仇。”
“你不觉得自己的教育很失败吗,韩岭?”顿了许久,许泳言终于说出了自己压抑在内心良久的一句真实剖白。
这也是有史以来第一次,许泳言直呼了韩岭的大名,而不是“母亲”二字。
韩岭浑身一僵,“你刚才叫我什么?”
许泳言没有正面回答,继续道:“你这么努力,想让自己成为许家的一份子,可始终觉得自己是一个局外人,对不对?你知道这是为什么吗?”
说来奇怪,认清韩岭的真面目后,许泳言反而不恐惧她了,他只是感受到一种巨大的荒诞,而这种荒诞戳破了一直以来蒙在他人生上的一层阴影,让他直面了惨淡的真相,但也触碰到了自由的眩晕之光。
“你只想得到奶奶的认可,你从来没有想过懂得除了奶奶以外的任何人,不管是我,亦或是我爸还有柯益文,其实你只要认真对待我们其中的任何一个,我们都会发自内心的爱你、接纳你。可惜,只有奶奶这个人不是,她偏偏就是一个刚愎自用、根本不尊重任何人的人,你再费尽心机地讨好她,都不会得到任何你想要的结果。”
韩岭瞠目结舌地看着他,仿佛许泳言是个彻头彻尾的陌生人。
“我和柯益文为什么会变成如今这个样子,你和奶奶可以说是头等功臣,你们看似偏爱我,实则从来没有尊重过我真实的需求和想法,考a大?做医生?这些都是你们想要的而不是我。至于柯益文,他那么渴望你们的认可,你们又有一丝一毫地关心过他、夸奖过他吗?”
许泳言感受到自己一直以来隐藏在内心深处的所有话语,像是泉水一样汩汩而出,如此自然地吐露着,平静得令他自己都感到吃惊。
人人都觉得他高冷、不屑多与人交流。可他并非一张任人随意描摹白纸,那些洞察、那些直击人心的言语,有那么想倾倒的时刻他都掩埋了回去,因为他知道这些不会得到重视,既然如此,他宁可把这些自己珍视的东西悉数留给自己。
“闭嘴。你给我闭嘴!”韩岭重重捶打皮椅扶手,因为太过用力手心都浮现了一道红痕,“许泳言你放肆,你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敢审判起你母亲来了?你以为你是谁,你是儿子!是学生!搞清楚你的位置吧!”
韩岭本以为瞿颖的下场会换来许泳言彻底的臣服,甚至在等待许泳言来到的时间里,她都开始畅想他痛哭流涕地倒在她脚下忏悔的模样了,到那时她自会恢复慈母的姿态,捧起他的脸,温柔地原谅他,从此母子二人重归于好,把过往不愉快的一切都一笔勾销。
而不是像现在,还要被他居高临下的指责和审判。她忍受不了,绝对不能忍受!
许泳言方才的样子,让韩岭一下子想起了她的父亲,那个她早已掩盖在记忆深处的糟老头子,在这个世上她最憎恶的人。
她的父亲,只是海鲜市场里再普通不过的一个小贩,在a市这个临海之城,像他这样以卖海产品谋生的人比比皆是。记忆里,韩岭最讨厌那满是腥味的环境,永远湿漉漉的地面,满是令人起鸡皮疙瘩的鱼鳞,让她觉得永远都干净不了、干燥不了,永远只能和潮湿肮脏为伍。
而他的父亲,就是个暴躁麻木的酒鬼,每天除了卖鱼,就是跟人喝酒吹牛。很小的时候,他强迫她每天跟他一起出摊卖鱼,她不肯去、哭闹的时候,他当着全市场的摊贩们对她破口大骂,还撕毁了她所有的书和课本。
从那时起,她就在心里仇视起她的父亲,她后来不再反抗,只是默默攒着劲,拼命读书,发誓一定要早日脱离这个环境。
每天读书读累了,她就会看看水箱里的鱼。她觉得,那些鱼每天在水里呆板地、毫无生气地游动着,麻木地等待死亡降临,实在是太可怕了,她绝不能像这群鱼一样。
后来,她成功了,她不仅考上了a大,还成功嫁入了许家这个a市第一大家族,成为寰英集团的掌权人之一,这是何等的励志!何等的荣耀!
韩岭以为,她早已摆脱了父亲的阴影,可今日,此时此刻许泳言的言行,仿佛一只强有力的大手,无情地将她拉回到童年最深的恐惧中,没有人爱她,没有人真心对待她、认可她。
这个事实,好像任凭她做多少努力都没有被改变。这又是何等的令人绝望!
许泳言没想到韩岭疯得彻底,他冷静又理性的剖白,在他看来已是最大的体面,而韩岭却更加狂怒。
多少次了,无论争吵多少次都是一样的结局,各执一词、针锋相对的死局。
“你真是无可救药,许泳言。”韩岭抓着皮椅的手指都泛了白,掌心被雕花刺得发痛,“我们谁也被说服谁了,有能力的人,才不会费力用言语虚张声势。”
“你才真是无可救药。”许泳言轻轻摇头,无可奈何地望向了别处,仿佛这样才能喘口气。他也对和韩岭鸡同鸭讲彻底失去耐心,瞿颖苍白的面容无时无刻不再刺痛着他的心肺,他现在满脑子都是“决裂”,是“血债血偿”。
瞿颖从小给他打点滴,照顾他的身体、关心他的情绪。柯诗龄虽然爱他,可毕竟远在天边,对他的关爱很有限,所以可以说瞿颖相当于他的亲姐姐,是他在这个冰冷的别墅中,唯一带给他真心温暖的人。
可韩岭却用如此残忍的手段剥夺了她的生命、她的尊严。许泳言不能忍受。最重要的是,瞿颖是被他牵连的。
自责和懊悔让许泳言内心备受煎熬,痛苦在疯狂蚕食着他。
“自不量力。”韩岭冷笑一声,露出毒蛇一样狠辣的目光,“你不会以为我今天叫你来,就只是给你看看瞿颖这么简单吧?”
“你什么意思?”许泳言一下子警觉起来,心中有个警报在疯狂叫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