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往神游
梦往神游
尺绫出小房间门口,看到众人。
几个摄像大哥被警察折磨得透了,一见他,双眼发光,忙上来拉:“你快解释解释,我们没虐待你。”
尺绫重复:“他们没虐待我。”
场面一度混乱,摄像大哥还致力于向警察自证,翻出今早拍摄的片,尺绫趁乱四处望望,往外面走去。
楚文斌睡着流口水,陈桐坐着,注意到他的动作。
他举起一只手指,意图告诉众人他要走出去了,但嘴巴闭得严实。眼睁睁看着尺绫小伙伴没入门口,身体浸黑暗。
终于自证完的节目组胸口闷气一松,长叹,回头却发现尺绫不见:“人呢?”
他们看向睡觉的楚文斌,又看向屁股黏在椅子上的陈桐。
陈桐指门口:“他走出去了。”
“往哪走了?”众人瞪大眼。
陈桐没离开过椅子:“不清楚。”
节目组服了,这些个小孩,一个比一个折腾。要所有小孩都跟楚文斌一样吃饱了睡睡饱了吃,坐着也能流口水就好了。
本以为尺绫是最省心的那个,没想到,现在居然会是最令人头疼的那个。
他们很快往外追赶,只见茫茫一片黑暗,宛若荒原大野,海底捞针。
“日,人呢?”
转身回来查监控,也就几分钟前的事,画面上他从混乱的人群中脱离,自然而然往门外跨,走向东边。
没想到只短短半小时,从找小姑娘就变成找尺绫,今晚离家出走寻人启事是一点不消停了吧?
听到动静,房间里的小姑娘开门,出来说:“他说他要和我去跳楼。”
众人顿时大惊失色,骨颤肉惊,倒吸一口凉气!
小姑娘又说:“但我觉得他不是去跳楼,他最后一句话说是要睡大街。”
众人心平静下来一点,倒吸的凉气差点没呼出来,一口气把晕厥的他们救回来。
“你说话怎么大喘气。”她妈责怪。
摄像师心不在这母女俩爱恨情仇,赶紧出去找,往着东边的方向一路狂奔,喊:“尺绫!”
“尺绫!尺绫!”
有个路人嘀咕:“这谁啊这么晚还吆喝这么大声。”
另一个人嘀咕:“这谁啊名字怎么这么难听。”
晦气万人嫌的尺绫,在被苦苦搜寻半小时后,终于在路边的一个小摊前被发现。
那刻,他在吃凉皮。
见到人的一刻,摄像师只觉得自己小脚一软,差点要过去。
尺绫手捧一个小碗,炸花生和青瓜丝、醋,用筷子拌在一起,搅一搅就站在小摊前,一筷子一筷子往嘴里送。
“你有病吧。”摄像师说,嘀咕骂道,“我觉得你真的有病。”
“可能吧。”尺绫嚼着凉皮。
他又拿起醋倒一点,拿起炸花生豆倒一点,继续吃。
摄像师蹲在路边,摸头上的汗,后背还在飚冷汗,没适应过来。一擡头见尺绫还在吃,简直哑言无语,刚刚真感觉差点就要升天。
服,心服口服!论起幼稚,楚文斌还不及他十分之一!
“吃完没?”摄像师说。
尺绫倒吸一口凉皮,拿个塑料袋套起来,卖凉皮的大妈还眯眯眼对他笑。
“走吧。”他开始自己迈起步子。
他走一步,摄像师就跟一步。他走两步,摄像师就跟两步。他走一百米,摄像师跟着一百米,走半公里,摄像师跟着半公里。
摄像师像虫子一样跟着他,像同位数标记法的荧光一样黏着他。
他只好走到桥边,但这也洗不掉标记。于是他坐到桥边的栏杆上,那是石头造的,有锁链拦着,很难翻下去。
口袋里有一根棒棒糖,他手腕挂着凉皮,拆开棒棒糖,撕包装纸的声音随风声稀里哗啦,棒棒糖含入口腔,甜味渗入舌尖,
摄像师也停下步子,什么话都不说,等他。
尺绫突然说了:“你觉得我能红吗?”
摄像师没这么好耐心:“大红特红。”
尺绫侧头:“有多红?”
摄像师此刻心里像垂个秤砣,稍微思索:“红到发紫。”
尺绫头歪回来,迈起步子,摄像师也跟着。尺绫只走了两步又停下,坐到桥墩上,说:“以后也一直会有人这样跟在我身后吗?”
摄像师此刻大概明白他想表达什么:“我觉得会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