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3章

第143章

文忠“奉旨行事”，不得不先去庄府走一趟，这一来一去，耽误了大半个时辰，等他赶到王府，人已经睡下了。

他腿一软，慌慌张张问：“是男是女，怎么……”

褚敐知道是误会了，忙说：“不妨事，还没生呢，想是这小祖宗嫌今儿日子不好，又不肯出来了。”

文忠眉头紧锁——回去要怎么交代？

“王爷，这……太医怎么说？”

“试胎，非正产。你家主子天天翻医书，必定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你回去告诉他，一切安好，叫他先料理国事，不必忧心，我替他看着，不，是供着。”

“有王爷在，皇上没什么不放心的。只是……奴才想进去请个安，回头主子问起，也好有个说词。”

褚敐笑，“闩上门歇了，只留翠儿在里头陪着。你要是不怕挨骂，只管去。”

挨骂事小，惹恼了伤身子，谁也担待不起。

可是……

“照实说吧，她那脾气，他又不是不知道。”

这话不假，文忠不敢硬闯，也不敢空手回去，找稳婆、大夫挨个问一遍，记得仔仔细细，快马加鞭回去，全写下来，等着那头拟定了文书，再借送汤一块捎进去。

国库早被那两位主子掏了个空，丧事、登基、赏赐、赈灾，桩桩件件，全朝着他们伸手。主子这些年辛苦积攒的金银，搭进去了大半。

唉，这皇帝就是个赔钱买卖，不好做啊！

“你说什么呢？”褚痝反复看过，擡头等着他说点什么，竟是听到了这句。

文忠回神，慌忙跪下讨饶。

“少啰嗦，你在那看见了什么，听见了什么……”

话说到一半，人已出神。

文忠琢磨着要怎么说，才能避开不提那江得喜，正为难呢。褚痝转头看向他，叹道：“你说的也没错。”

文忠又跪下了，“奴才去得晚，人已经睡下了，留了翠儿姑娘在跟前伺候，不叫打扰。奴才和王爷都不敢……等久了怕耽误事，赶紧回来了。请皇上恕罪，奴才办事不牢……”

褚痝摆手叫他退下，“去传人吧，耽误不得。”

逢灾必乱，还得点兵跟上，兵部要交名册。陵州究竟难成了什么样，谁也说不清楚，户部至少要交个囫囵账，要呈递沿途粮食产出和车马数量，不然的话，有钱也难办事。

忙到夜深，才敲定大面上的事。

上下都累得够呛，别的还能撑一撑，两位上了年纪的大人一挨轿子就睡着了，打着呼噜出的宫。

文忠端着盆进去，和三法一块上前伺候。

本该意气奋发的皇上，此时落寞又颓丧。文忠看了心疼，搬来滚凳，打算替主子捏捏脚，只是还没上手就被打发走。

褚痝起身往里走，拨开围幛，望着墙龛里的佛像出神。

这样的失魂落魄，不是第一回了。

文忠耐心等了会，终是忍不住，上前劝解：“皇上，夜深了，安置吧。”

褚痝回头，像忘了先前所有，又问他：“你见着她了吗？她有个择席的老毛病，换了新的被褥帐子，会睡不安稳。”

“皇上，王爷尽心尽力，姑娘她……”

“快去收拾铺盖，再不给她送去，天就要亮了。”

文忠暗自叫苦，“是奴才思虑不周，遗漏了，这就去。”

您就别动了！

主子压根不给他开口的机会，刚换上的寝衣又被扯掉，换上曳撒，往脸上涂抹一番，庞公公奉密旨连夜出宫了。

“……羌活、独活、桂枝、蕲蛇、乌梢蛇、穿山甲，这几样都是三钱，伸筋草、鸡血藤六钱，再是蚂蚁……”

阿加背到这一味药，不由得笑了。

得喜也笑，“山里能跑的活物，不能跑的草木，都在这方子里，吃下去必定有用。”

“说是骨头上的病都能治，回头我将它写下来，就看你敢不敢吃了。”

“敢。”得喜应得干脆，仰头去找树梢，笑着说，“孩子一落地就到处跑，这椅子笨重，追不上。”

翠儿擡头望天，打着哈欠提醒：“姑娘，多少睡一会吧，四更的梆子敲完有一阵啦。”

阿加在她胳膊上借力，站起来，越过院墙往远处眺望，低声喃喃：“那就是快五更了。”

翠儿听见了，跟道：“是啊，睡去吧。”

她还在看天，恍若未闻。月末的夜，暗蒙蒙的，翠儿跟着看过去，什么也没找着。

“也好。得喜……”

墙里人应了什么，墙外人已经听不到了，按在墙上的手沉得叫人撑不住，一路下滑，直到垂在身侧晃荡。

敛声息语来，悄无声息走，带来的四个缎面包袱拴在廊柱上，十分醒目。

婆子一上工就发现了这些宝贝，吓坏了，忙往上报。

翠儿探出脑袋瞄一眼，瞥见被面上有熟悉的臭牡丹，立即招手叫送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