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1章
第141章
分别在即，当惜此时。
早就挑好了封号吉日，可惜人不中用了，皇帝的意思是可以简办，但该有的礼数不能减！
按旧例，夭折的皇嗣不排序，几位老大人生怕皇上在这事上犟一把，一直提着心不敢放，好在年轻皇帝眼下心思全在医治贵妃身上，没为难他们。
惠怡端宁……
她看到这几个字，捧腹大笑，“跟我不挨边，好似不认得字了，这是谁拣的？”
“我。”他飞快地解下帐子，把腿挪上来给她做搭脚架，熟练得很，等手扶到腰上开始揉捏了，再往下说，“礼部有一本老册子，封号只能在那上边拣，将那些字全凑一块，也不及你一半好。”
她擡手，食指尖擦过“端”，在上边轻点，扭头斜睨，嗔骂：“你这是心里过不去，要拉我也受一遭‘端罪’吗？”
他就近亲了亲耳沿，真心实意说：“有这字，外人一看就知道我是什么意思，现下不敢怠慢，将来也不敢非议，能省许多事。”
“凑了这么多字，还不够唬人吗？”
谁家贵妃封号一长串？惠怡端宁贵妃，看着像谥号，后世不知道要议论多少回。
也罢，真胡荚确实死了，她命苦，生来艰难，没有亲缘，死得又早。无声无息活了一辈子，将来能常被人提起，也是一段热闹。
他还嫌不够长，“再添几笔也无妨，我看哲字好，知人则哲，说的正是你。荣也不错……”
“不要，用烂了的字，我不稀罕。往后我就叫江徉，徜徉自在。”
他依然笑着，心里却是五味杂陈。
江是江得喜的江，徉是那羊姑娘的羊，他们本是一家人，只是半道被他截走了而已，过阵子一家团聚，是天经地义的大喜事。
他这个横刀夺爱的恶人，没资格置喙。
她擡脚，踩在他腿面上，仰躺抱怨：“写多了字，脚酸，背也疼。生孩子这活，就该你们男人来，那么糙的身子，可劲折腾。生的时候更合适，横竖力气大，挤两下就出来了。”
她说再荒唐的事，也显得极为有理。他忍俊不禁，但没忘记附和，捏好了脚，伴着她躺下，心里无比宁静。
贪睡的时节过了，她没有困意，先摸枕头，再到他脸上找胡子。
“还没长好，帮我剃过了再走，嗯？”
她没答，摸向了人中，再是捏鼻尖鼻梁，一路往上到了头顶，而后信心满满说：“我替你看过了，是福相，有财有禄，富贵长生。”
“是，你看得准，将来……”
他们没有将来了。
他暗自叹息，话锋转到好事上去：“手底下的人正在筹备，打算将铺子开到鋈州、霙州、溯州等地，将来走远了，也能随时去支银子，以备不时之需。”
“好啊！我这人手松，花钱如流水，将来你可别心疼。”
“不会，方才有高人替我看过相，说我富贵绵长，有花不完的钱。”
她闭着眼嬉笑，突然抓到他的手，郑重道：“荣妍还能做饵接着钓，等到用不上了再杀，但她那条腿必须废了，省得她一天到晚冒出来恶心人。”
“从前你那么恨也不肯杀她，是为了我。因为我固执，认定了什么就信得牢固，不如你看得周全。阿加，一直以来，都是我做得不够好，难为你……”
“少胡说，多智近妖。如今我是正一品贵妃，身份尊贵，可不想再做什么胡妖精。”
说得趾高气昂，实则完全不在乎。
他搂紧了再笑，“和你在一块，总有说不完的话，过得有滋有味。”
她闭着眼嘟囔：“少说空话，明早别忘了给贵妃娘娘冲红枣茶，要正好，不凉不烫，吃了精神。”
“记住了。今晚先伺候更衣，成不成？”
她乐不可支，睁开眼瞧他，“哟，这还是那位端方君子吗？怪我不该把人教坏了，罪过罪过。”
他也笑，解下来的衣裳理得板板正正，挺像那么一回事。
“难为你了，我说着玩的，不必当真。过来，该我了。”
做公公没什么不好，得喜就是这样日复一日地贴身照料，渐渐走到了她心里，他也从中找到了意趣：用心照顾人，看着她因你变得更好，不光不觉得累，还有让人欲罢不能的满足。
她不太会伺候人，做玉贵妃不靠贴心小意，做胡宫人时也是我行我素，胡贵妃能为他做到这份上，已经算是倾尽心力。
这宫里都是跟过他一二十年的人，她可以真真实实露出面容。和早前的贾姑娘不同，而今的她温婉从容。当她擡眼看他时，他才感觉自己是真正的天下之主，有幸拥有这世间最好最美的珍宝。
可惜命运弄人！
庄琼瑛忙着整肃后宫，每日会抽空过来看两眼，送些料子和灵符，入口的东西是半点不沾。
阿加也会给些回礼，也略过孩童用的东西，再没给褚谦预备过礼品。
孩子不懂大人的弯弯道道，只觉得失落，有些不甘心，特意找准机会过来了一趟，可惜门口有文忠看着，进不去。
这是皇上的旨意，皇子也不能僭越。
里头的人听见动静，打发人出来传信：叫文忠领小孩进去。
文忠暗自着急：小孩子心思浅，要是不小心把大肚子的事说出去，岂不是功亏一篑？但他转念一想，走不成，留下来更好呀！
里头已经预备好了，阿加在醉翁椅上靠着，盖了半截被子，腹部堆着正在缝制的衣料，小山似的。
小孩丝毫没起疑，恭恭敬敬行礼，而后巴巴地望着她，小声说：“养身子要紧，这针线活，可以交给别人。”
阿加笑道：“你这主意极好，我再扎两针就交出去。这阵子可还好？他们那些人，没多少机会上进，识字断文，全靠你教授，叫你受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