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第25章
三位太医挨个诊脉,凑一块商议,再过来回话,言简意赅:惊吓过度,心脾两虚。
“仔细开方,好生调理。黄迎,你亲自点人,护送过去。务必要守好了,谁也不许打扰,再有什么闪失,提头来见。”
光有了护卫不行,还得配齐服侍的宫人。开福亲眼见证久隆怎么倒塌,不敢傲慢,亲自去月下殿磕头请安,再请示要怎么挑人。
贾从真不想去了豺狼来虎豹,有意试探:“有劳公公了,不过,我在这无亲无故,也不认识什么人,不懂这些,就不乱点兵了,还是让管事的人来定夺吧。”
开福忙表明忠心表示会好好拣择,随即拿出册子报赏赐物品。
管事的主子是端王,她这话,很快传到了他那。
合谋做的局,好处是他得了,她除了吃亏,什么也没有。
端王愧疚,亲自来见。
仍旧在那留仙树下等。
贾从真半伏在窗框上,甩着帕子,轻佻道:“阁下深夜造访,既不下帖,也不跪拜长辈,算不算无礼呢?”
“你……打算怎么做?”
她撅嘴,用力将丝帕吹起,笑一阵,又莫名其妙收敛了玩笑之意,扭头看着他,正色道:“你来得正好,我有件事要求你。我记得你说过,你和瑞王亲近,那便请你尽快让瑞王明白,他弄丢了一个不可多得的人才,是时候要回去了。”
“你不留他?他肯为你背叛久隆,很难得,这要冒很大的风险,就连我也没想过,能这样轻易就除掉这毒瘤。实不相瞒,我从前和这太监打过几次照面,最近也打听过,他为人不错,能屈能伸,也没有同流合污的意思。”
她对着窗框无声大笑,笑够了才说:“正是这个词,怎么能让他合污呢?该干净的,还是让他们干净去吧。”
一个小太监而已,瑞王恬淡寡欲,就算得喜变了芯子,留在万事不管的瑞王身边,放开手脚也掀不起多大的风浪,无需多虑。
“你应该听到了,老神仙打算带你住进后启殿,那里……”
她浑不在意地打断:“我知道那是什么地方。你想要做点什么才踏实,那行,请你告诉我,那晚除了福音、长极,还有谁?”
他警惕心起,不答反问:“你要做什么?”
“天有天道,地有地道。既然这里的规矩是‘谁得宠,谁就可以恣意妄为’,那我就不客气了,给自己找点乐子,补偿补偿,不行吗?”
“永城不是恶人,他是皇上……”
她再次无礼地打断:“你说这些有什么意思?告诉我谁在场就行了,我没空管他们背后有没有人。”
端王稳得很,并不恼,和和气气说:“有用。哪家安插人,都不会是孤立无援的一个。从前久隆一家独大,底下还有人蠢蠢欲动,如今……总之里边人情错综复杂,还是小心为妙。”
“你只要告诉我那晚还有谁,别的不用你操心。”
这姑娘风骨峭峻,他实在不忍见她被碾碎,仍想劝她保全自己:“我听说那范姑娘对你算不得真心,你没必要牺牲这么多为她报仇。”
不,她是要为自己报仇!
她不想解释太多,只恹恹地说:“我说了,好玩而已。同行是冤家,我要防着他们揭穿,他们也容不下我,还得先下手为强。我不想误伤好人,你不说,那我忘了这段,见谁弄谁,万一误伤了你的人,那就怪不得我咯。”
当一个人豁出去,不讲规则,不记后果了,凡事就只能由她牵着走。他劝不动,无奈答了:“华谷,冬青,他们是福音的大弟子,一向言听计从,作恶多半有他俩的份,如今都在乘雾殿。胜天从不显山露水,我不确定他有没有参与其中。里边的事,我也难打听。”
她痛苦地闭上眼,又问:“那长极是皇后的人?”
“是。”他见她没往下问,自发地说了底理,“我身边这位侧妃,也是皇后赏赐。孩子提早降生,长极做的法事出岔子,再是梧桐树倒,清水殿里边还有后手。”
“是巫蛊,还是什么?”她冷声讥讽,不等他答,飞快地问,“一环扣一环,是非要治死你不可啊!你究竟想要知道什么?这回我要直捣黄龙,兴许能帮上忙。”
他沉默。
她不在意,拔下簪子,盯着它问:“霜儿去了哪?想法子送她出去吧,一个小孩家,待在这里边,不知不觉就老气了。讨人厌!”
“行,她只是个孩子,并不要紧,能送出去。你究竟是怎么打算的?你帮我破了局,我欠你个人情,你好好活下去,将来我想法子助你。”
不必,她再也不会无望地等着别人来拯救!
“凭你的本事,不会任人摆布,我也不是为你才做这事。这人情债,我可不敢认领。”
风刮得厉害,她丢下簪子去护灯,自言自语道:“我不喜欢这里,什么都是冷的。”
这才立冬,离冷还早。
他随口劝道:“总有法子可想,屋里烧地龙,屋外也不怕,有件紫貂大氅,我找个你在场的时机献上去,他多半会转手递给你。”
“不!”她扭头看着他,一本正经纠正,“这是骨头里的冷,用什么都捂不热。在这里做的梦,都是臃肿、僵硬的,风是冷的,人心也是冷的。但愿……”
今晚就能死掉吧。
他心里总有愧疚挥之不去,但又无能为力,不好安慰,不敢问到底,唯有一件事能说:“皇上下旨召宁王进京,一去一回,约莫是冬月下旬途径这里,总要进来拜见,这是个机会。我不知道你打算做什么,也不能承诺你什么,但只要有机会,我愿意尽一份心。”
她将鎏金楼阁宫灯拢在怀里,嗤笑道:“我早说过,我没见过宁王,不是什么探子,他也不会为了我去得罪谁。我哪有那个福气?端王,你是个好人,也是个会办事的有用之人。我要和你说一件事,并不为讨人情。因此你不要多想,只当是听个故事,能说的说,能做的做,行吗?”
“好!”
“有一户人家,男主子是个败类,上贿赂,下欺压,强买强卖,以次充好……总之,为了钱,什么手段都使得出。他是个守财奴,赚了钱,都在自己手里把着。家人没沾半点好处,每日提心吊胆,劝了他许多,但这人恶霸得很,谁劝都没好果子吃。内宅妇人手里无权,管不住他,只好背着他做些行善积德的好事。依你说,老天爷会宽恕她们吗?我是说这些女人和孩子。”
“何来宽恕一说?”
她抿着嘴,瞬间冷了脸。
他摘下玉,接着说:“宽恕指的是过错、罪恶,她们一直做善事,是实实在在的好人,自然不用别人去宽恕。”
她撇头看他,“你保证?”
他摩挲着手里的东西,点头,沉声说:“我保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