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第47章
胡荚,简单质朴,却又珍贵。
贾从真再次拥住她,而后撤开手,下地扶她,“我替你梳头。注子,外边那些人……”
“姑娘放心,殿内都妥帖了。我们走密道进来的,只要不闹出大动静,不妨事。”
她瞟一眼床上,迟疑着说:“收拾一下,别脏了胡姑娘。”
胡荚笑道:“不要紧,我从没睡过这么好的床。”
贾从真再看一眼老蝗虫,盯的是鼠蹊处——下辈子的祸害,这辈子一并除了才好。
得喜僵了片刻,点头。
暖阁里边还有小暗间,贾从真把胡荚送进去,认真为她梳头装扮。
镜子里的人,五官生得像她现下这模样,但脸颊凹陷,皮子暗黄,这确确实实是个浸在苦汁子里的可怜人。
要想不留他们的罪证,直指皇后,还得放把火烧去痕迹,但胡荚还活着,她舍不得让胡荚吃这个苦。
“我这里有些药……”
“好!”
贾从真蹲下来,从后方抱住她,埋脸哭泣。
胡荚知道接下来要经历什么,仍旧笑得出来,她很平和地说:“在西小院那阵,就连好姐妹也渐渐地不再搭理,出去了更惨,花钱请人送碗冷茶,也要受尽白眼。得喜公公找来,我一见就欢喜,可算是有人来理睬了,他什么也不做,只看一眼也是好的。我从来没想过还会有这么好的事,贾姑娘,为我高兴吧。”
“好……遵贵妃娘娘懿旨。”
胡荚无声大笑。
贾从真打起精神来画这张脸,把四五分的像,画到了七八分。
打扮齐整了,床也收拾好了,胡荚躺了上去。
贾从真拽着她的手,依依不舍,“你怕不怕?”
胡荚笑着摇头,柔声说:“从此你就是胡姑娘了,快走吧,别再耽误了。这里暖和,气味又好闻,我躺在这,感觉很舒服,你不要为我担心。”
尸首就在她身后,为了做样子给救火的人看,没盖白绢。她却浑不在意,眼里泛光。
贾从真趴伏,以额相抵,认真道别过后,从暗格里摸出一对瑞兽印章,给她拿着,再喂迷魂丹,最后是平宁香。
人沉沉睡去,平静宁和。
她最后再看一眼胡荚,将锦被理好,把两头的帐子都挂上去,方便一会来人救火时,能在最后时刻看清是哪两张脸。
这些时日,她一点一点积攒,蓄了一满桶酒。
注子不知情,挑来了一对坛子。
坛子里的酒,浇在床四周。木桶盖挪出一条缝,在边缘点上一根截短的蜡烛。那条用过的布绳,一大半泡在酒里,一头系在蜡烛底下。
该走了,她又倒回去,翻找了一些值钱的玩意,塞给注子。
得喜不要珠玉,只收下了丹药,“先前你给的那百两黄金,埋在外头,一会去挖。”
她点头,当着他们的面解去外衫,换上布衣,和他们一块走书房密道。
得喜背着她交代的包袱,忍住了没问,注子认得出那是她特意叫人预备的烟火,实在好奇为何要带上它,不时看过去。
“一会用得上。”
注子忙认错:“对不起,贾姑娘,我不该……”
“阿加,我姓胡,名荚,是个宫女子,往后就叫我阿加吧。”
“哦,好,好,是我一时疏忽,给忘了。”
阿加停下,满怀感激说:“注子,谢谢你。你一定要小心,实在不行,把我供出去也不要紧,千万要保全了自己。”
注子摇头道:“不妨事的。得喜和我说了,王爷也和我说了,我们知道你的主意,是要把嫌疑转去皇后那。前边做了那么多事,今儿又这么巧,我知道这事准能成。”
“还有一个人。”
“谁?”这话是得喜问的,答的也是他,“宁王妃?”
“是。她找我要孩子,要不回,怀恨在心,众人都看在眼里。她没这个能耐来报复,皇后有,因此狼狈为奸。用不着证据确凿,恨她们的人,烦她们的人,自然会往这条路上想。我就是这样的心机,你们怕不怕?”
注子忙说不会,得喜隔了许久才答:“没心眼的人,早就死了。你只谋算坏人,却帮了许多原本不相干的人,我们不怕你,只敬你。”
她贴近他,一探到他的手,就紧紧抓住,在他想挣开之前,抢着说:“我害怕。”
他拒绝不了。
注子很识趣地装没看见,从他肩边挤过,去前边引路。
越往后,密道越窄,怕泄露行踪,只能点一根细芯蜡烛,轻手轻脚前进。
木桶上的蜡烛很短,很快就能烧到底下,越早离开越好。走得急,牵稳了才安心。得喜这样安慰着自己,尽量不去想手心里握住的是什么。
密道有三处分支,他们选的这条,第一个出口在被封锁的铜铃塔。
三人抓紧糊天灯。
外皮用墨涂黑,只留一个小孔方便把香伸进去点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