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第72章
她瘦到只剩了半个玉姑,身子单薄,神情恹恹,让人多看两眼就有负罪的念头。
“里边暖和,你进去睡,我不要紧。”
她没了说话的兴致,摆手拒绝,见他不肯动,这才动口:“憔悴,邋遢,能让人一眼看到你的煎熬,休养不好,犯些许过错在情理之中,他便不好意思苛责。瑞王殿下,一晚上不梳洗,死不了的,歇去吧,挡亮了。”
少痝的癔症,过给了他,被她讥讽,半点不恼,只觉得好笑。
“知道了。”
他走出去,拉开门,吆喝一声,靠着太平缸打盹的东官赶紧起身,照他吩咐把衣箱挑到了廊下。
“主子,奴才给送进屋吧,还够力气。”
“少啰嗦。”
东西放在外头是不体面,但人和东西出进会打搅到她,那是罪过。
他就着廊下的灯笼,拣了件皮毛里子的披风,“就在外头守着,哪也别去,别叫人进来打扰。”
“是!”
褚敐捧着披风进去,东官目不斜视,将翻乱的箱子归整好,贴墙摆着,又回到下边守夜。
屋里吹了几盏灯,窗上的光淡了许多。琴儿从西配房出来,往茶水房去了。
东官留意着她的动静,不等她靠近就喝止。
琴儿看一眼手里的茶盘,小心翼翼试探:“方才听见里边……碎了,主子没什么吩咐吗?”
她是不是告状了,我是不是要死了?
“不用你操心。”
主子早就叮嘱过,再缺茶水,也不要拿外人送来的喝。万一皇后杀红了眼,掺上一剂毒,到了地底下再喊冤,什么都迟了。
褚敐想的事多,睡得迟,起晚了。
外间榻上只剩了叠得整整齐齐的披风,地上的碎瓷片和人都不见了。
褚敐走出去,玉春快步迎上来请示几时用早膳。
“东官呢?”
“胡姑娘叫他歇去了,王爷,奴才这就去叫……”
“不用不用,歇得好,我要说的就是这个。别奴才奴才的,自己人跟前,自在点。”褚敐怕被她误会成无良主子,心里发毛,左右看过,见她不在,这才放心大胆地说,“打水来,我擦擦牙,一会还有事。”
玉春打了两桶热水,用的是新铜盆,干干净净。可是主子当真只擦擦牙就出门了,叫了另外的人跟随,叮嘱他留下来,一切听胡姑娘吩咐。
还真是翻天了。
万里江山事多繁杂,皇上总有忙不完的政务,褚敐等到近午才得了个觐见的空子。
他在皇上面前为得喜的遭遇痛心疾首一番,而后顶着皇兄的不喜,翻了侄子的旧账,强硬地要求严惩。
他来回奔波,回京后仍旧日夜坚守在灵位前,熬得灰头土脸,这事又是他们占理。皇帝再不悦,也不好朝他发火,耐着性子听完,敷衍几句,赶紧寻个借口拖延处罚之事。
皇兄指定要在背后嘀咕自己的为难处,这事肯定会传到皇后的耳朵里,至于她敢不敢再度启用十九这枚闲棋,这就难说了。
还得双管齐下,确保万无一失。
做了两手准备,不知哪头起了效,总之,小混蛋来得很快。先是看门的小禄和柱子被人支开,接着有人摸黑混了进来。
里边也做好了引君入瓮的准备:东西配房关着门,吹了灯,漆黑一片。正房外守夜的东官赶紧往嘴里塞颗清神丸,闭上眼装睡,瘫在太平缸那一动不动。待听到有人靠近,就屏住呼吸,死死憋住,不让捂鼻的迷药钻进去。
屋里只留了起夜的灯,昏暗,窗子上没照出立着的人影,窗留了缝,这是为烧炭盆特意留的透风。
很好。
跟班贴墙蹲行到窗下,先凝神听过动静再招呼主子上前。
铜管慢慢地斜向上探进去,该吹了。
小混蛋暗自冷笑,鼓起腮帮用力吹。
烟气从管中吹出,被凭空出现的扇子呼了回来。
跟班背对着窗,一直觑着地上的窗影,没提防身后。他听到哨响,看到黑团出现,扭头想提醒,可惜来不及了,因惊吓张开的嘴来不及吐字就不再听使唤,脑袋一歪,比他主子先倒下。
这药,确实是好药。
扒着太平缸哨探的东官早已蹿到跟前,从背后伸手,捂住小混蛋口鼻。
方才褚庾铆足了劲去吹,屏住了气,吸回的少,此刻还算清明,察觉有险,拼命挣扎。
藏在东配房的玉春及时赶到,协助东官将他捆扎好,再一人一头,合力把“刺客”擡进屋里去。
衣箱早已腾空,预备在房中央。胡荚看一眼小混蛋,再看它,嫌道:“还是不够大,这野猪怕是要遭些罪。”
山珍海味吃着,肥肥壮壮,从眼神到身子,没有一点小孩的样,勾不起一丝怜爱。
幸好挑了个最大的官服箱,将将够。
她一使眼色,肥猪就入了瓮。
“唔唔,唔唔唔唔……唔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