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第92章
“浓淡得宜,味不错,但不能再喝了,懒得起夜。”
褚痝听见她开口,猛地擡头看向正闲聊的他们。
她浑然不觉,拿帕子平铺,将桌上的点心尽数包起来。
文忠笑问:“姑娘还喜欢什么?奴才叫人去预备。”
“别这样,你我是一样的,公公请坐,我想找你打听一件事。”
“姑娘请说。”
热情难却,文忠不敢跟她平起平坐,也不敢逆她的意思,便搬来值夜用的月牙凳,坐在她跟前,等着她发话。
她压声问:“知不知道一个叫荔枝或什么枝的姑娘?才貌双全,不确定是哪两字,听起来像是这样。”
文忠小心翼翼回头,见主子仍旧专心办正事,赶忙转回来答:“只有一个绿枝姑娘,从前管着内书房,后来……守灵去了。”
“她写得一笔好字?”
“是,知书识礼,温柔娴静,女中君子。”
她点头,往桌上一趴,小声说:“我在这打盹,你去那边伺候,等他忙完了,你再来叫醒我。有事要说。”
“那要不要……”
为别的事打断,多半要挨训斥,但玉姑不一样,玉姑就是急事,就是大事。那只杯子……文忠瞄一眼宝匣,犹豫要不要告诉她。
一回头,人已经闭眼养神了,喘息匀称,像是真睡了。
他猫着腰退开,绕边去挪烛台,干完了这些才到龙案前研墨。
“睡了?”
文忠应是,重新砌了茶,挑了灯,一应妥帖了才上前禀报:“皇上,姑娘有件要紧的事,想等您……”
“怎么不早说?”
文忠已有应对,小声劝道:“姑娘困了,横竖天色已晚,再急也不急在这会。”
“你不懂!”
褚痝起身赶过去,但围着绕了两圈也没敢出声喊,便在春凳上坐着等,目不转睛地看她。
想是故意卸了些伪装,这样看过去,很有些从前的模样。
他不由得想起了存真殿初见时的情景,那时的他愚不可及,全然不顾她的心碎,说着冷冰冰的话。
真该死!
如今换他来心痛,也算是报应吧。
“玉……阿加……”
他一声呢喃,就惊醒了她。她支起脑袋,迅速摸向左袖,掏出来一支尖头簪。
反手锤式握法,能瞬间攻向来敌,穿刺如闪电。
她逃出生天,仍然艰难,如惊弓之鸟一般苟且偷生。
簪子及时撤回,但他仍心如刀割,“阿加,这里只有我,你放心,以后我来守护你。”
她轻笑,捡起掉落的布条,飞快地缠好簪子,仍旧塞回袖中,抓紧说:“你叔叔中意绿枝姑娘,你不知道吗?”
他为难地摇头,“提过两回名字,但从未表露心意,我怀疑过,不敢确信。”
“现下知道了?梦里喊人家名字呢,白日里问起,又死不承认,傻!你可别跟我提那个该死的忠字,你爹死了,有他那混蛋老婆陪他下黄泉接着吵,够热闹了,难道还要赔进去一个有大好前程的年轻姑娘?”
“不会,你放心,不会有那样的事。他是有这个意思,不过,我含混了过去,没叫他说出来,就不算数。只是绿枝姑姑一心向主,已有了出家的意思。”
她将空碟子反扣在桌上,嗤笑道:“你是皇上,你叫她回来,她就得回来。为难什么?不是强扭的瓜,人早就看对了眼,送了字又赠了画,只是你爹不积德,耽误了花信。你叔叔有个‘青鸟’的诨号,这姑娘名唤绿枝,正是天生地设的一对:鸟儿飞累了,枝头便是归宿,你说有没有道理?”
“先前问她有什么打算,她说她受了皇恩,该还……”
她咯咯笑,嘴里很不饶人,“哪个不这样说?板子打死人还得谢恩呢。”
他知道说错了话,柔声问:“你比我懂得多,能不能帮忙劝劝?是人都爱听你说话,每回都说在了心坎上。”
“去容易,你得先答应我一件事。”
“你只管说。”
“赐婚,做正妻。我不做那买人卖人的缺德媒。”
“这……”
她冷了脸,抓了装点心的帕子,起身就走。
他慌了手脚,跟上去时,脚下打绊子,把月牙凳带翻了。他顾不上这个,追上去哀求:“你别着急,我们再商量商量。”
文忠眼疾手快,老早递了眼色给常欢,常欢机灵,一听见这边有动静,立马吆喝徒弟一起往外退,“顺手”关好了殿门。
并不是冲着门去的,她疾步走到窗边,推窗,将帕子包袱暂放在窗框上,倚着墙斜看向夜空。
“少痝,人人挂在嘴边的大好河山,你亲眼看过吗?”
“看过,宫里有最好的江山画卷,我带你去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