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第70章
“等下……”
“十七叔?”
叔侄俩的声音同时响起,她立即后退,飞快地转身,见他慌得稳不住手脚,在经过时,嫌弃地白了一眼,而后大步奔向内室。
不开门更可疑。
瑞王磨磨蹭蹭,等到里边的帘子落定不动了,再硬着头皮开门,尴尬地解释:“有点事……耽误了。少痝,你这会过来,方不方便?”
窗上有影子,叔叔先前有话要对人说。褚痝心里有数,不往屋里去了。
胡荚入宫,他知情,有些风言风语传出,他留了意。虽觉不妥,但仔细思量过,他是侄子,又是外人,不好多加干涉,但这多少辜负了夹在其中的得喜,便隐晦地提醒:“那婚事是玉姑替他们定下的,也算过了明路,如今出了这样的事,总该给她个交代。劳烦叔叔把她请出来,我当面赔罪。”
完了!
虽然样子大变,但少痝见过她刚入宫时的样子,又是心之所属,指定能认出来。
瑞王干笑两声,强硬地说:“此刻她不想见人。”
他想起她的泪眼,突然不慌了,沉声说:“悲痛难忍,方才劝了几句,她她……她不大听得进,就是这么个意思。”
确实给不了人家公道。
褚痝无力辩解,只有沉默。
瑞王见他失魂落魄,心疼道:“少痝,你这阵子熬得太狠,瘦了许多,横竖今晚没什么大事,安心睡一觉去。赔礼道歉不赶在这会,过后再说也好,我代为转达也行。”
褚痝步子沉重,才走一步又停住,转身看着叔叔,肩膀一软,口气也虚了:“十七叔,我这阵子难受得很,心里有些事……”
别说啊,说出来就完了!
瑞王暗自祈求,老天开眼,恰在此时,东官取回了药,一路小跑,急匆匆地上报:“王爷,夜里是邱问汀跟齐子和值守,奴才找齐太医要了川穹茶和清镇丹……”
褚痝听到药名,不想再为难叔叔,熄了要坦白的心思,朝他行礼,告辞了。
屋里还有个祖宗,瑞王不敢多耽误,跟到台矶下,从东官手里拿了药,又急着打发他们走。
东官听命往后退,玉春提醒道:“王爷且等等,奴才这就去提热水,这茶要么煎煮,要么拿滚水冲泡……”
“去去去,用不着你啰嗦。本王不耐烦等,就要吃冷的。睡你的觉去,不要过来打扰,本来就头疼,还要听这些……”余光瞥见那个倒回来的身影,他是真的头疼了,忙收敛心神对上这位,急切地问,“少痝,你还有事?”
“我有几句话想问问胡姑娘,请叔叔代为求情。”
“不行,不行!”
少痝一看过来,瑞王便觉不妙,未免被怀疑,赶忙往下编:“方才那地上,你也看见了,她……心里不痛快,正在闹脾气。”
他撇头露出挨打的左脸,实在不好意思说出来,盼着侄子能自行领悟。
褚痝看明白了,但陷入了更深的疑惑——他不该强人所难,确实该走了,但不知为何,总觉着这里有件要紧的事待办,因此顾不上心疼被头痛折磨的叔叔,又掉转回来。
玉姑也打过人,打了褚廒,打了他,一巴掌呼得脆响,一巴掌手下留了情。
留了情……
册子上只有死板的记录,看不穿胡荚的为人、性情,兴许是因为一样的刚烈,才得了她的赏识。
他想见见,可人家不想见他,想必是连带恨上了他,毕竟使坏的人,有他的嫡母,有他的亲兄弟,还有他府里的侧妃。
给不了公道,无颜面对。
他暗自叹气,柔声请求:“劳叔叔代我问一句,那时玉姑有没有交代?她给书信时,究竟说了什么,只言片语也好,请胡姑娘照原样说一说,回头我自己琢磨。”
还好,这个容易,现编几句就成。
瑞王急匆匆地进屋,很快出来,面色古怪,欲言又止。
褚痝垂首,心平气和道:“玉姑的脾气,你我都知道,叔叔不必为难。”
“去死。她就说了这两字,呃……我是说,她只在胡荚跟前嘟囔了这一句。”
侄子中了邪,非但不恼,还嘴角含笑,着急替骂人的她辩解:“她是说有了这个还弄不好,那不如死了算了。她怕我温吞不上进,会被那些人给办了。”
完蛋。
少痝把“去死”两字看成了花,瑞王被“完蛋”冲坏了脑子,稀里糊涂问:“她打没打过你?”
叔侄俩同时愣住。
瑞王看穿了一切,索性再问:“你怎么不恼?”
方才他又气又委屈——长这么大,这是头一回被人教训,还是带着羞辱意味的掌掴。
她要不是玉姑,要不是受过那样的罪,他早就……
算了,男子汉大丈夫,实在没必要跟个女人计较。
褚痝缓缓摇头,小声解释:“她不是故意耍横,实在是不痛快了,无处宣泄。也就那一回,是我对不起她,没什么好怨的。十七叔,打人有理有据,就不算罪过,是人就有脾气,会委屈,会难过,你多担待。若确实是无理取闹,再加以惩治,以免做下后患……”
还在这劝慰我呢,你要是非得进去见她,今晚就是你的第二回。
瑞王有苦难言,不敢往下辩,胡乱点头,而后催着他快回去。
褚痝仍不想走,再次提醒:“仍在孝期,那边盯得紧,就等着你我出错。叔叔小心些。”
瑞王不知道胡荚已经成了他的“心肝宝贝”,只当是寻常提醒,点头道:“你放心,我就在屋里待着,哪也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