溪云初起日沉阁
溪云初起日沉阁
白发下的明艳五官映入眼帘,一如往昔的好看,他在台阶正中站定,身后是群松苍劲。
我看了看手里的签。也没显示奚云飞了国内、还跟我到这里啊。
只是淡淡对视,隔着香火炉,隔着蒲团。
我朝他皱眉表示疑问。
他一步步走向我,“你不记得你的话了吗?”
我笑了,“不记得。”人生在世,每个人都说了几百兆的话,我还跟员工说我会给他们每人一套房呢,不也忘了。
“你说你要我跟你走,如玉。”
他叫我名字叫得很温柔,连带着他整个人都温柔了起来,这大概是他第一次来主动找我,以前都是我打电话给他,要他见客户,要他去谈判桌上跟人唇枪舌战。
他在公司话不少,甚至给员工做开场讲话的时候也是滔滔不绝的,冰冷的鼓励的话说一长串,莫名给员工很多压力。不像我,我对员工的指示很明确,干活。
他私下的话很少,我不知道是不是每个人每天说的话量是固定的,他在公司说得超载,就会此起彼伏影响到他私下的话量。
“你不再多说一点吗?”
或者是他的意大利语像母语者一样流利,所以此起彼伏他的汉语就生涩了?!
惊!chelisy大股东的中文还不如意大利语好。
他真的没话了,只是笑得很好看。
没话还笑。
“这样吧,咱们干脆别说中文,你给我用意大利语开会吧。”
他笑得更灿烂了,我都要被他迷惑到了。
怎么办,跟一个只会笑的漂亮哑巴怎么沟通,在线等。
钟声传来,悠远空灵。
我不安地拉住了他的手,我怕钟声一过转头发现是自己的幻象,人体的温度传来,我安心了很多,是真的,是真的奚云。
我紧紧盯着他,心底的委屈一涌而上。
这二十多年,我总是在在强迫自己前进,如果不前进等待着我的就是无尽的黑暗,没有片刻停歇。
眼泪先于要开口的话流下来。
“为什么你在我人生里出现得这么迟,为什么我二零年才遇到你,为什么你没有早点出现在我的生命里,那些年我过得很不快乐,我每天都很害怕,都很恐惧,怕被抛弃,从来没有人给我托底,从没有人帮过我,都是我一个人走过来的,我真的很累,奚云,下辈子你能早点遇到我把我捡走吗,养大我不需要多少钱的……”
“我害怕他们随时冲进我的房门,害怕我养父在客厅打我养母,我出去阻止,他们也会来一起打我,我真的很害怕……”
他的怀里很温暖,力度足以让我感受到他的存在。
我终于知道为什么一见到他就想哭,因为在别的地方我都在强迫自己做出一副应该有的样子,但在他面前我可以不用那样,所以所有的压力攒到一起,总是在他这里爆发。
他已经这样陪了我五年。
他一只手放开我,在口袋里掏出了一袋纸巾,示意我奉献一只手出去一起打开,我的手已经黏在了他脖子上,坚决不放。他一只手艰难扯开,拿了纸巾出来给我擦眼泪,随后又抱紧了我,我很满意。
毫无疑问,我是没有安全感的。但是恰巧,奚云懂我的脆弱。
……
我需要跟万山雪做一个正式的告别。
关于我们的感情。
她也回了帝都,当初在机场分开的时候我的思绪还没有理清。
万山雪也等了我很久,失忆后在游轮上的第一次见面,回了意大利之后见我说专利案子有问题,一次次和失忆前重复的话题,那时候她在想什么呢。
万山载雪说了那么多次,我们灵魂共振,谁也没有错的事情为什么到最后就必须有遗憾的存在呢。
为什么社会的框架还是把我死死框在里边,我跳不出,我也没有能力承载万人所指的骂名,像我之前说的,一夫、一妻。
我终究还是不够强大,我终究还是豁不出去一切。
这个世界塑造的人的个性总是那么非黑即白,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傲气,就阻止了前进一步的可能。我们再也迈不出去,就注定遗憾的落成。
我们约了时间。
当我看着她一步步向我走来时,就像回到了当初见她时上帝给的不合时宜的时刻,她还是那么容光焕发、精致耀眼,像天上的明星一般,她的正装还是恰到好处的张扬,她的狼尾还是一如既往地有型。
但更重要的是她的灵魂。
我从没遇到一个人,她可以有非凡的想法,她看到了这个世界的本质,我们彼此交流,惺惺相惜,大概在以后的很多年我都忘不了她的特别,即便下辈子,我也会一见到她就爱上。
她坐到了我对面。
这里是萧遥的咖啡馆,私密性很强。
我看着她的眼睛,狭长深邃,似乎所有的星云都藏在里面等我探索。
“人真的有下辈子吗”
“大概是没有的。”
“那我下辈子要怎么遇到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