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沈清慈,我的名字”
四时流转,山上匆匆一瞥,寺钟敲响,曾经被馈赠的巧合、缘分,都在无声无息中归于沉寂。
车灯斑驳,黑灰色的马路不演示任何倒影,除非下雨天。
下雨天的整座城市折在积水里,像素堪忧,只够把锋锐、冷历的地方磨平。
搬到陌生城市的第三个月,月末了,仲夏像一块按摩时被热水烫过的毛巾,整张披在了裸露的薄背上。
为了尽快适应和对接,沈清慈的工作量只多不少,每天在公司跟公司准备的公寓之间两点一线。
忙了几个月,才得到喘息的功夫。
肩膀因为伏案工作过久,隐隐作痛,去了医院看,也没大毛病,只让注意休息,多多锻炼。
这天沈清慈去了城心一家按摩店,技师的手法到位,每一下都按在沈清慈的痛点上。
疼得她紧抿双唇,但是又舒服,嘴上没喊出声。
技师注意到并改轻了力道,说她算是能忍痛的。
沈清慈笑笑。
按完,她发现颈侧出了紫色的痧,右侧尤为明显,衬衣扣上,勉强能遮住一点。
她坐在店里休息,喝了杯茶后,发现外面下起了暴雨,天光暗下,六点还不到,却像入了深夜。
她走神地想,她在哪里?
在哪里都无所谓,她的生活跟任意的城市交集都不深,她这个人孤零零的滞留在繁华之地。
同时,她又彷佛身处极重要的位置上,一个多小时不看手机,请示她意见的下属就发了一堆过来。
盛夏的雨声和窗外城区最繁华地带的鸣笛声,将一个人意趣极空乏的人,心底深处最浓的孤独感唤了出来。
她开了车来,但她此刻仍不敢离开店,她感觉她出去,一个人待着就会被淋湿,湿得透彻。
这几年她有尝试丰富自己,也不是为了消灭孤独感,只是觉得应该学着找些事做。
书,电影,舞剧话剧,俱乐部打球,接受一些还算有意义的宴请,甚至是陪朋友带小孩,感受新生力量——比熬大夜加班都累。
生活因为这些多处项目跟越来越繁忙的工作,让她偶尔喘不过气。
充实吗,非常;好玩吗,也好玩;不满意吗,那没有,她对自己的选择基本没有后悔,甚至引以为豪。
只是在一个雨夜,在还未熟悉的城市里,她忽然感到脱力,说不清是哪里出了问题。
也许能说清,可是她没有办法解决。
忽然很想湛秋。
在她以为她死心了,不会再想的时候。
上半年好不容易决定主动一次,没成功,她至今也不知道,湛秋的拒绝是真实的,还是借口。
后来她没有勇气再聊了,湛秋也没再给她消息。
两个月前,她跟杨谨通话时,得到隐晦的消息,湛秋受了伤,张成帆前两天才赶了过去。
据说是骑马时被甩飞了,估计磕到碰到哪。
“飞”字用得太吓人,说完她又改了口,可是沈清慈一夜都没睡好。当场就给湛秋发消息,等了两个小时没回复。
想直接联系张成帆,又怕唐突,于是找到了方一霖,绕了一大圈才得到具体消息。
确实是跌下马了,好在戴了防护,不算严重。去医院检查了,没有大碍,现在稳定下来了。
沈清慈勉强安心,隔天也收到湛秋的回复,就两个字,“没事”。
沈清慈那段时间非常忙,仍想抛下一切,过去看看她,也好安心,就问她可不可以给个地址。
湛秋还是两个字,“不用”。
她们俩的对话就结束在那里,沈清慈倏然冷静下来。
第一,湛秋一点也不想见到她,没必要纠缠;第二,湛秋会得到最好的照顾,不用她操心。
反正也不严重,别见到她,一生气反而伤身。
于是,她就这么简简单单地过了几个月。
不过今天暴雨,想湛秋也是难免吧,两人之前的交往都挺好玩的,怎么都跟雨、伞脱不开关系。
她没回住处,心里太空,出了门店后往人群密集处去,在购物中心的三楼停了下来。
三楼有间大的书屋,辟出了一块区域放不久前组织过的绘画比赛,题材可以看出进行了限制,但各类风格都有。
沈清慈不知想到什么,兴趣颇浓地观赏起来。
这座城市并不只是沈清慈的世界里那样单调,相反,在大多数人的眼里,它富有魅力。
景色好,历史悠久,不仅承载着过往的勋章,很多艺术类的盛宴都在这里举行。
观赏者大概十多位,互不影响,安安静静地一幅一幅看过去。
沈清慈的余光中,西北处的角落里,一直蹲着一个穿长袖的姑娘,像非常喜欢最下排那几幅画。
沈清慈走过去时,礼貌性地往后退了退,眼神也没特意下移。
只看得见她的发顶,一看就年轻且保养得当,有光泽且茂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