拾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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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庆晨和马骋燃赶回办公室,拿着相机和笔记本忙完了医院这场突如其来袭击事件的报告,马骋燃回到住处,而庆晨搭着当地记者的便车,回到陈米所在的医院。
打开病房门,庆晨第一眼看到的是陈米紧靠在病床折叠起来的椅背上,盯着面前发着光的笔记本电脑,严肃地咬着手指。
“你怎么坐起来了?”庆晨卸下厚重的背包,走到陈米身边,“脊柱没什么不舒服吧?”
“没,谨遵医嘱,静养。”陈米借颈椎固定器的力量擡头看向庆晨,“我在看舆情,总觉得这场医院袭击不简单。”
“对了,小点声,隔壁病床可能已经睡了。”陈米撅起嘴,用手放在桌子上的手小幅度做了个竖起的1。
庆晨点点头。
“你怎么不回去休息。”陈米眼神紧紧盯着庆晨,她的头发还比早上油了不少,“你的头发啊,我感觉都快能创下吉尼斯世界纪录了。”
庆晨伸出手摸了摸,把手放在鼻尖闻闻,嫌弃地甩了好几下手:“我的头发怎么能油到这个程度。”
两个人看向彼此,不约而同地笑了起来。
庆晨借医院狭窄的厕所洗完了头,在肩膀垫了一块毛巾,湿着头走了出来。
陈米依旧在盯着笔记本电脑,神情严肃。
“还在看呢?”庆晨坐在陈米身边的椅子上,擦着头发。
“晨啊,这次医院袭击是怎么回事?国际舆论现在都跑题到间谍身上去了,太荒唐了。”陈米问道。
“唉……”庆晨停下擦头发的双手,“不是跑题,是确实是间谍。”
“间谍?”
陈米棕色的眼眸将电脑的光全部吸了去,就连走廊隐隐约约照射到的光线都藏进了她布满红血丝的余光里——
血液铸成牢狱,扣下命运与无常。
庆晨注意到陈米神色里的变化,看着她的眼睛说道:“你怎么了?”
陈米没回答。
庆晨眼里的陈米渐渐变得僵硬,她试探性地伸手拍拍陈米的肩膀:“米?”
陈米没回答。
试探被无限放大成害怕,庆晨加大力度,声音也提高了一度:“陈米!”
陈米的灵魂好像从哪里抽离,回到她的身体一般。她没有意识地抖了抖身体,呆滞地扭头看向庆晨,回了“嗯?”
“你……干嘛?”庆晨缩回手,眉头依旧紧皱。
陈米的灵魂经过几秒的反应时间,终于重新回到她的身体里,她的眼睛里终于又再次有了光照的痕迹:“没干嘛,就是想到了之前看过的电影。”
“电影?”
“那个故事有点离奇,所以我刚刚在思考怎么电影里的场景就这样现实的发生了。”
庆晨皱起的眉头依旧没能完全展开,但是至少,面前的陈米,和之前一样。
但是她希望,陈米能和之前不一样。
(二)
庆晨不记得陈米第一次在一大段沉默之后哭泣的时间,但那是她第一次用这样的眼神看向自己。
沉默、悲伤、自责、悔恨…她的眼睛里长段的情感在呆滞之后渐渐转变,面对这样的神色,庆晨不知所措。
于是在那之后,庆晨跑回家,问她妈妈,她们家和陈米家,不会是有什么世仇之类的吧?
以庆晨贫瘠的想象力,她只能用自己看过的电视剧或者今日说法里的案情分析,来面对这样复杂的表情。
庆晨的妈妈只给她一个白眼,什么都没有发生。
那为什么?
她无数次地想要问陈米,到底发生了什么。
但陈米一如往常的笑容,又让她觉得,那次的画面,可能真的只是自己想多了。
直到高三,陈米坐在饭堂的角落,掏出心愿纸条,问她,她以后想读什么专业。
她说,记者。
陈米再次沉默,呆滞、愤怒、悲伤、自责、悔恨。
一切又重新,回到了那天。
这次她确切地看见了陈米复杂的眼神。
庆晨下定决心,这次一定要问个明白。
陈米却眨眨眼睛,将所有的情绪吞进肚子里,深吸一口气,说道:“好。你去吧。”
庆晨的决心,再一次被打的支离破碎。
再一次的表情,是上了大学,陈米春节独自一人在家和她视频的时候:又一次,是庆晨去了地方电视台实习的时候…
后来,两人的联系渐渐淡了,庆晨只知道,陈米大学毕业之后进了很不错的企业上班,而她,依旧被困在地方电视台,做着不痛不痒的节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