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红颜祸水当祂被驱动起来,没人能阻止……
帕夏在外忙碌的同时,也顺便在打听谢家的风声。
他过去人脉大多不能用了,但也仍有那么几条立场模糊的愿意与他联系,谢家对中心城的封锁仍在继续,普通人依旧可以自由出入,只是手续上稍显繁杂,这动作究竟卡的是谁,帕夏自己当然也清楚。
“要我说,你也不必这么急着出去,现在的风声紧,但过两天估计就好啦。”联络的线人耐着性子安慰,态度也是明显的松散。帕夏心思一动,随口反问:“怎么讲,谢家找到祸事的源头了?”
对方嘿嘿一声,却是神神秘秘地小声道:“不是找到头了,是因为这次里面闹出人命了,多多少少有点压不住啦。”
***
谢言的死,对谢家来说是一场绝对的意外。
别馆虽然被烧,但是想要调查他的死因其实一点也不难:一场用来扬名的画展,温绪言口中委婉透露的改名画作,再加上找回的几个死里逃生的仆人,吞吞吐吐提起此前谢言疯癫入魔,以血作画的恐怖状态。
种种因素叠加在一起,“意外身亡”这个答案,也成了大多数人默认可以接受的结果。
但是,这样的结局太寡淡了。
这样的回复对于正在兴致勃勃围观这场残酷闹剧的人来说,太无聊了。
他们就是闻着一点血腥味追在身后撕咬不放的一群鬣狗,不想办法填饱这群人的肚子,这场闹剧就会无休无止的持续下去。
“闹出来这么大的动静,就要拿这个理由对付媒体吗?”谢家的其他话事人甩着手中厚厚一摞子打印出来的媒体报告,在谢家趁机往下压自己存在感的时候,各类流言蜚语也随着本次事故跟着满天乱飞。
是啊,是啊,这次的自损是有必要的,谢家此前招摇太过,他们当然也清楚壮士断腕的道理。
可这里的人有一个算一个,哪个不是养尊处优呼风唤雨一辈子的?忽然被迫忍气吞声不说,还要任由那些根本看不上眼的不入流小角色在自己脑袋上乱跳。
在外面不说话也就算了,回家了难道还要憋着嘴一声不吭吗?
谢淮礼看着一个个在自己房间里大呼小叫的家伙们,最终也只是溢出了一声沉闷的叹息。
“那么,诸位难道有什么新的法子吗?”
一群人聚在一起,窸窸窣窣,嘀嘀咕咕。
把所有问题推到谢言身上去?反正他人都没了,接下来做什么安排都会“老老实实”的。
可谢言分量太轻,怕是撑不起这么大的场子。
谢淮礼坐在首位,他桌上常年空置的花瓶里放着一株新鲜开放的白蔷薇,没有喷洒特制的香水,屋子里只弥漫着一种淡淡的蔷薇香气。
他听着谢家的其他人热火朝天的讨论声,自始至终就只是低头摆弄着一枚不算显眼的袖扣。
新的方法?能让所有人心满意足的答案?
有的,当然有的,早在这群人焦头烂额之前,早在这些事情发生之前,就有个太过聪慧的女人早早有所预感,将这即将发生的一切对他娓娓道来。
同时她也告诉他,这里面成本最小的解决方法是什么。
她告诉他,她会和帕夏走。
她也告诉他,这种时候,您就可以生气了。
一个愤怒的金主,完全可以将一切或真实或讽刺的罪责推到他“背叛”的情人身上,民众总是乐于瞧见这样乱七八糟的讽刺戏码,而等到戏剧的最高潮结束,一切也都将回归原本的“正轨”。
把她处理掉就可以了。
——“红颜祸水”,一向是历史总结各种烂摊子时最节约成本的方法。
莉莉丝是那个恰好贯穿始终的角色,她的存在看似不够起眼,却又在关键处显得格外重要,只要他们一齐把她推到祭台上,她就是最令人满意的替罪羔羊。
谢淮礼知道一切前提条件都已经准备好,只需要他轻描淡写地一开口,一些事情即将开始,一些事情也会准备结束。
可他坐在这里,只是沉默着,一遍又一遍不厌其烦地,近乎神经质地摩挲着自己的袖扣。
他不想开口,甚至在拒绝思考这种最简单的方法。
就好像他此时的缄口不言能阻止所有人的思考,能拒绝那么多人思绪扩散似的。
他听见他们说,要找一个比谢言分量更重的人出来才行。
他们想起,温绪言不是说了谢言的画是换来的?谁同意给他换的?
他们追问,之前那个让姓温的小子被迫离开的原因是什么来着?
他们思考,谢家别馆被烧,那么多人跑了,是不是还有一个人没找到呢?
他们停下讨论,转头看向端坐正位的家主,像是关在笼子里仍忍不住留着饥饿涎水的贪婪恶兽,故作恳切地询问道:“先生,您是不是还有位‘特殊关照’的对象,此前被放在了别馆养着呢?”
“……”
谢淮礼转动袖扣的动作停了下来,他慢慢抬眼,眸光冷清。
“这是我的私事。”哪怕到了这一步,他还是不想开口提起她
的名。
“这已经是谢家的大事了!家主!”有那性子急的,已经迫不及待地先一步站起来,急惶惶地抢白道:“现在还有什么比这个女人更合适的吗?谢家的情况太特殊了,您总不能要为了个女人毁了此前的这么多心血吧?”
要不要动用手段把他的情人护下来?
严格来说,这是可以的。可代价就是要动用一些隐藏许久的手段,如此一来,此前积累的各类负面新闻也好、家主自甘堕落的姿态也好,暗地里允许中心城的混乱逐渐扩大的手段也好……就都要毁于一旦了。
谢家会巩固自己在中心城的权威,也会再次进入上面的视野,并且这一次,只能引起更深刻更恐怖的猜忌。
谢淮礼转动袖扣的动作停下,他看着眼前包含期待回望自己的众人,恍惚之间,仿佛看见了一座庞大而难以估测的巨型机器。
它被驱动的方式这样简单,只需要一次沉默地点头,其中运转的齿轮就会带着碾碎一切的恐怖气场带动一整个机器的运转,不可阻拦地向前行进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