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绿绮
这一趟也不知要去几日，许清如多带了些行李，第二日一早便在束梅和十磬的陪同下跟着韩副管事踏上去往平安镇的路。
许清如一出楚州城，王梁安排盯着她的人立即回禀了自家小郎君。
“你可看清了？真的去了？”王梁心神不宁了好几日，此时听见下人回禀，心下稍定几分。
“小郎君放心，奴是亲眼看着她离开楚州的。”
王梁点头，转而问福全，“平安镇那边可安排妥当了？切不可出什么意外！”
“是！已经安排妥当，只等人一去……”福全没有接着说下去，到王梁听得明白。
“许清如这个人，决不能活着走出平镇！”王梁又强调了一遍，挥挥手让福全他们先退下去。
福全二人的身影消失在书房内，王梁靠在椅背上疲倦地捏了捏眉心。
许清如会成为他的心腹大患这一遭是他始料未及的，他们的婚约是挡了他的道，但一个十二三岁的丫头成不了什么气候，加之许敬林毕竟是他的授业恩师，王梁没想把事情做绝，所以只退了婚并未斩草除根。
许敬林那件事并非她直接出的手，他只暗示了自己的阿舅和舅母，他们为了向茗霞替他出了手，向家二老做事并非万无一失，不过被他用刺史府幕僚的身份暗中将痕迹抹得一干二净，最后如王梁所料的那样，州府以许敬林“意外身亡”结了案。
这件事全部的真相除了王梁的阿舅和舅母，就只有王梁本人知道，连向茗霞都只是知道一部分，但是他很快发现，那个叫绿织的丫鬟跟在向茗霞身边久了，也知道了什么。为了彻底将这件事隐瞒，王梁在一次用晨食时故意多看了绿织一眼，他非常了解向茗霞的性子，绿织一定会被她逐出府。在绿织被发卖之前，他可以用药毁了她的嗓子，令她再也发不出声音。
王梁以为这样就可以高枕无忧，结果许清如那个丫头不知道怎么发现了许敬林之死的蹊跷，一路查下去竟然连向茗霞难产的真相也差点带出来。
那日在唐绫身边看到绿织，给他提了个醒，决定将绿绮斩草除根，结果福全在去办这件事的途中发现有一伙人在秘密追查绿绮的下落。
多亏福全警醒，追着那伙人查到了许清如，王梁一开始还不太相信，然而福全说得有理有据令他不得不信，且越来越胆战心惊，那丫头在他不知觉的情况下居然已经掌握了那么多的线索！
许清如和郡守府走得极近，如果她找到证据往方郡守面前一呈，两件事加起来就算他能侥幸捡回一条命，图谋数年的事也必定功亏一篑！
情急之下王梁想出了一个请君入瓮的计策，利用绿绮将人引入平安镇，那里是他的地盘，动起手会便利不少！
将自己陷入椅子里的王梁在深深懊悔，倘若他能提前预料到这个丫头的能耐，当初绝对不会心慈手软！
现在只盼望福全那边一切顺利……
马车加急跑了一天一夜，终于到达了平安镇。
束梅打起帘子，“许大姑娘，到镇上了。”
许清如坐在马车中往外看，心中五味杂陈，她以为此生再也不会回来这个地方，结果刚离开半年便又回来了。
“姑娘，我们是先去别院休息，还是直接去竹坊？”束梅觑着许清如的脸色不太好，主动开口建议道，“姑娘还是先去休息一下吧，赶了一天的路想必累了。”
许清如按着自己一突一突跳个不听的太阳穴，“绿绮在哪儿？”
“十砚将她安置在别院里。”束梅回道。
“那就先去别院吧。”
束梅所说的别院其实就是以前何掌柜在平安镇的那个院子。那院子买下来的时候改造过，改得和绣坊相连。何掌柜回楚州的时候只来得及处理绣坊，这座院落暂时没卖出去。璎棠在平安镇设立雨花竹坊以后，何掌柜想着以后万一竹坊有事，她们要来平安镇也该有个落脚的地方，这座院落便留着没卖。
这才过了多久，就派上了用场。
马车在院子外停下，许清如踏着脚凳下了马车，环顾四周，“怎么看着门前这条巷子比以前宽了不少？”
十砚料到许清如会先来见绿绮，早就候在了院中，听见马车声第一时间出来迎接，恰好听见许清如的问题。
“许大姑娘有所不知，这条道儿早前就是这样，绣坊还在时，二姑娘为了出入方便将前头的围墙往前挪了几丈，使得院子可与绣坊相接，绣坊卖了之后这道墙给它又恢复成原先的样子了。”十砚耐心地给许清如解释，并主动给许清如引路，“房间早已安排好了，许大姑娘是先去房中休息，还是直接去见绿绮？”<
许清如怕夜长梦多，“先去见见绿绮吧？她怎样了？”
十砚召来一人吩咐了几句，才回许清如的话，“刚来的时候谁都不认得，见人就躲，跟前没人就往外跑，按照大夫的方子抓了几副药，这几日好多了。”
“你们是如何找到她的？”信的篇幅有限，十砚并未在信中详说，这会子见了人，许清如想问个清楚，她总觉得心里毛毛的，怎么想找绿绮一下子便找着了？
十砚一边陪着许清如往安置绿绮的院子那头走，一边详细地将前因后果讲给许清如听。
十砚派出去调查的人查出绿绮曾主动提出回向家，王家答应了，但绿绮出了平康县就没了踪影，安排在向家的人也回说绿绮并没有回到向家，查探的人琢磨着要么绿绮已经遭遇不测了，要么就是被王梁暗中发卖了。如果是后者，那么王梁必定会吩咐将人往离平康县甚至江宁郡远的地方卖，这人找上平康县几家牙行，借口要买人跟牙行的人交涉一番，看到了这几个月买卖的册子。
不得不说王梁很谨慎，给绿绮换了名字身份，但查探的人机灵，从发卖的时间和地点中摸到了线索，最后锁定了被卖往黔安的那名女子。
那家买主买来给自己儿子当媳妇的，绿绮到了那家以后寻死觅活，又是投河又是撞墙，把自己折腾得半痴半傻，那家本就有些后悔，十砚这边出了两倍价格，那家二话不说就把人交了出去。
听完十砚的讲述，许清如沉默了。绿绮也没做什么，却因为向茗霞的缘故就要遭此劫难，真是天降横祸。
“许大姑娘，到了。”十砚停在一间屋子前在门框上敲了敲，门很快从里面打开，“许大姑娘请。”
许清如跨入房内，看到的是一个眼生的女子，想来这是十砚找来照顾绿绮的人。再往里走一点，空无一人，她不明所以地看着十砚。
“茱萸，人呢？”十砚问道。
叫茱萸的女子没有说话，往橱柜方向指了指，许清如顺着她手指的方向往里走，十砚赶紧跟上去。
许清如走到橱柜前停下，刚要伸手，被十砚拦住，“许大姑娘，我来。”
十砚缓缓打开柜门，里面的人像是受到了某种惊吓，发出轻微奇怪的声响。
柜门大敞，许清如看到一个披头散发的女子缩在角落处发抖。
“绿绮？”她轻轻唤道，“你可认得我？”
绿绮听见许清如的声音，从臂间慢慢抬头，目光迟钝地落在许清如的脸上，看不出是认得她还是不认得她。
许清如朝绿绮伸出手，想拉她出来，绿绮缩瑟一下，往更里的角落挤。
“许大姑娘，要不您先去休息，我让医师先来看看？”眼前这情景十砚也没更多的办法。
“唉……”许清如叹了口气，知道今儿是没办法问话了，“请大夫来看看吧。”